第16章 带她回青丘吧（2 / 2）
“好，姑姑知道了，屿儿别哭，姑姑会让你娘吃东西的。”静夜弯下腰安抚了一下洛屿，便心急如焚地跨进了寝殿。
青玉与金萱看见她进来，便退至了一边，却并没有出去。
在看到小夭那一瞬间，静夜惊呆了。
虽然静夜在心底没少埋怨小夭，但也知道她与璟的感情一向甚笃，璟的噩耗肯定会给她不小的打击，只是静夜从未想到，小夭竟会到了全无生机的境地。
那个床榻上躺着的，再也不是她从前看到的小夭。一头白发触目惊心，整个人如一截失去了生机的枯木，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嘴唇与面颊均已失去了血色，显得那紧闭的眉睫越发的黑如染墨。
“夫人！”静夜的腿脚有些发软，她想起了那年璟以为小夭身死，不愿求生自断生机时，也是这般情景。
因为子诺，静夜恼过小夭很长时间。对她没少尖酸刻薄，臭脸摆色。她从未想到小夭对她家二公子情深至此，以至于不愿独活。
“夫人！”静夜踉踉跄跄走到床榻边，弯下腰，用手抚摸着小夭那横陈的白发，泪如雨下:“夫人，夫人，我是静夜，我是静夜呀！”
她一连唤了好几声，小夭轻掩的睫毛才微微动了动，脸慢慢转过来，睁开了眼睛。
那双依然漂亮的杏眼已没有了光亮，如一间落满尘灰，结着蛛丝残网的屋子。
“璟，不在了！” 看见静夜，她轻轻吐出一句，似在喃喃自语。
静夜的心似被万箭攒射，却不敢哭出声来，身子微微的颤抖:“夫人，我家二公子看见你如此，不知会多么心痛！”
静夜颤抖着抓起小夭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指冰凉无力，好似已经放开了一切似的，没有任何力量。
“夫人，看在二公子的份上，你要好好活着！” 静夜的眼泪终于破眶而出，沿着面颊与鼻腔流了出来，她抽泣地说道:“你还有洛屿与子诺呢，你想想他们好不好！”
看见静夜哭了，一旁吓得不知所措的洛屿嘴巴一撇，也放声哭了起来:“娘，屿儿害怕，屿儿害怕，你不会不要屿儿了吧？”
站在窗边的青玉也跟着哭了起来。
小夭似乎对身边的悲戚失去了感知，眼神依然是空空的呆滞，她看了静夜一眼，轻声而道：“你，带洛屿回去。以后，就让她在青丘长大，从此，不要再让她踏入这王廷后宫。”
洛屿吓得直哭，扑过去就抱住了小夭，惊恐地，撕心裂肺的叫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若走了娘怎么办，屿儿要与娘亲在一起！ ”
小夭说完后，便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对周遭的一切彻底失去了兴趣，任洛屿恳求，静夜劝慰都不再理会。
“既已如此，你，你还是带着小小姐离开吧！” 金萱见小夭已不再理会，红着眼圈劝慰道。
静夜瞅着无声无息的小夭，又看了看面前撕心裂肺，大哭着的屿洛，咬了咬牙，一狠心，抱起双腿胡乱踢蹬的洛屿，快步出了寝宫。
轩辕尧光失魂落魄地跟了出去，一句话也没说，只上前死命地拽住了洛屿的手，手心与额头都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玱玹正站在院子里，不发一语地看着静夜将洛屿抱出殿来。洛屿一眼便瞧见了玱玹，越发用力踢蹬，大声哭喊道：“皇舅舅，皇舅舅，救救屿儿，屿儿不想离开，屿儿不要离开娘亲，你让姑姑放开我！”
静夜也见到了玱玹，心中微微发沉，一边抱着洛屿，一边低垂眉目，向着玱玹躬身行礼。
“王上，王姬她...”金萱正欲禀报，玱玹似已在外听见，抬手打断了她。
他怅然看向小夭紧闭的殿门，辛酸地笑了笑。
他知道，这是小夭在临终托孤。即便他宠爱洛屿已至世人无及，可她还是宁愿将她托付给涂山氏，也不肯托付给他。
一生不再踏入王廷后宫，这是么深刻的厌倦与憎恶呀！
见玱玹不置可否，静夜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死命抓住想要跑进寝宫的洛屿。
“王上！”见玱玹神思恍惚半晌无语，静夜没忍住又奏禀了一声。
玱玹仿若从什么思绪中收回了心神，眸光落到她们身上，抬了抬手：“你，就照王姬所言。”
静夜终于松了一口气，躬身谢过，便欲抱着洛屿坐上园中停放的云辇，轩辕尧光惊恐地抓住了洛屿的腿，不肯松手。
“尧光！”洛屿伸了手去，轩辕尧光立刻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洛屿发现他一身都在颤抖。
“尧光，尧光，你与我同去！”洛屿心知已不能留下，便拼命地抓紧了轩辕尧光的手。
玱玹这才看到了他儿子，眉头蹙了蹙。
轩辕尧光已说不出话来，只用一种祈求与渴望的眼神，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看着玱玹。
“光儿是皇子，自要留在宫中，不可去青丘。”玱玹温和地说道。
轩辕尧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里满是绝望，却依旧抓着洛屿的手不肯放开。
“皇舅舅，求求你了，不要将我们分开！我答应过尧光，这一辈子我们都要在一起。”洛屿哭求道。
洛屿的话让玱玹的身子踉跄了一下。他忽然想起那年小夭被送去桃山，他们第一次分开，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追着小夭的云辇跑了很远，似乎从那以后，他一生都在追逐寻找着她。
玱玹的目光复又落到轩辕尧光身上，他被他儿子身上那种绝望的气质震惊到了。
“光儿。” 他沉默了半晌，才喑哑地问道：“你，自己可愿去青丘？”
轩辕尧光那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光芒，拼命地点了点头。
玱玹落寞地回过身，慢慢向回廊外走去，走了很远之后，才见他挥了挥手，似乎在说：“让他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