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熵增3(1 / 2)
“知不知道大部队现在在哪儿?”我问藤原。
“不知道,但总要去和他们汇合。”藤原坐在车上摇了摇头,又对我说:“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太大意义。”
“也好,那我们先去接上驻守在村子里的几个兄弟。”
我之所以执意要过去看一眼,是因为相信阿迪他们不会轻易撤退。
“那些幸存的妇女和孩子怎么办?”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我再次发问。
“留在这里,她们自然会生存繁衍下来。”
藤原所说的繁衍二字引起我的不适,在他眼中那些人仿佛和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那按照你这么说,还要给她们留下几个兄弟,毕竟没有男人做不到你所说的繁衍。”我略带讽刺地说。
“为了生存,她们会自己想办法,这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
我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越野车在坎坷不平的路面持续颠簸,让我的胃隐隐作痛,自从上次被震得吐血以后,我的胃仿佛留下了后遗症,一有刺激便会有所反应,但这却是经历战争后最轻的伤病。我不知道在回国后自己会不会得战后应激综合征,在做梦时突然掐住妻子的脖颈,甚至随手抄起台灯砸向她的脑袋。
阿迪别来无恙,依旧是性冷淡一样的表现,在我和他说过小白牺牲后,他的眼神里才有一丝波动。他问我那些妇女和孩子该怎么安置,我只好把藤原的意思和他转达了一下,毕竟在寻找大部队的途中指不定会遇到怎样的特情,跟着我们或许会更危险。
“我去和她们告个别。”阿迪说。
“走,我和你一起去。”
我跟随阿迪来到她们面前,她们似乎也明白我们要离开,没有不舍的情绪,只是表现得很茫然。
我理解这种表现,如果她们的家人还健在,或许这种告别会是另一番景象。可现在我能做的只是庄重地向她们敬一个军礼,然后深深地鞠躬。
在把一些军用干粮留给她们后,我们再次启程,根据之前的作战计划,我们打算按照前方部队推进的路线行军,但谁都不知道之前的计划有没有发生改变,但眼下这是唯一的可行途径。而我一直认为在路上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体验,不管是生活还是在经历着战争。
随着我们越走越远,天气似乎也开始晴朗起来,我能看到晚霞散发着暖光,像是为即将降临的夜驱散一些凉意,风绕开挡风玻璃吹在我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我才想到这里离海不远。
会不会在沿海附近?我盼望着前方部队就在沿海不远,这样可以给我们的汇合赋予一种还算美好的意义。我从未吹过海风,只想在第一次体验时能够彻底放松下来,不要再精神高度集中。
“就在这附近休息一晚吧。”藤原打断我的幻想。
“也好,越野车刚好可以隐藏在树丛里。”我指着不远处的丛林说。
“估计再行驶明天一上午就没油了,到时我们只能步行。”
我看了看四周,星光下视野极其开阔,根本没有任何村落或镇子,这意味着我们暂时加不了油。
“明天上午也许会路过村子,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协调一些汽油,如果没有那么我们就步行。”我对藤原说。
大熊和另外几名战友砍了些像是芭蕉树的叶子铺在地上,这样就算有了简易的地铺,但没有人愿意躺在上面睡一晚上,因为潮气还是会把身体浸透,造成风湿病等后遗症。
在聊了会儿天后,大家便各自靠着树干睡去,只剩我和藤原为大家值夜。
“你要不先睡会儿?”我问他。
“你睡吧,我还不困。”
“怎么,是有心事?”我好奇地问。
“我会有什么心事。”藤原轻轻哼了一声。
也是,你那么铁石心肠。我心中暗自嘀咕,但很明显我也没有任何睡意,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睁着眼,互相没有再交流。
可我却忍不住好奇藤原为何这样,因为在此之前尽管他睡觉很轻,但终归还是会闭上眼睛休息,特别是我在值夜,他绝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情。
果然在不久之后,他又开始用匕首在头盔上刻着线,我看到骷髅头周围已经开始泛白,渐渐分不清究竟有多少条划线。
“一共是65条线。”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注意到我在观察他,他对周围就是如此地敏感。
“我想再这样划下去你也会记不清究竟有多少条。”我说。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聊,甚至有些变态?”
“还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记录方式和侧重点而已,不管以什么方式记录什么重点,却都是在回忆中抹不去的。”
“博,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感性。”藤原笑着说,似乎已经从心事中走了出来,但方才他在想什么我依旧不得而知。
“我们就像两个极端,互相排斥却又互相纠缠,这或许可以解释理性与感性的关系。”
“我不能说你有时的想法不对,但在战争面前理性应该有更大的占比。”藤原放下匕首,朝着头盔吹了口气。
“也许我们生活经历不同,所以注定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但追求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我试着为藤原的话圆场,也是不想轻易承认他说的事实。
“说来说去,又讨论回我们之前说过的话题,真有你的,”藤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就是这样倔,无论做什么,只要认定了就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难道你不是?我心中十分不满,在此之前藤原所做的一切也没有听取我们的劝告,甚至没有征求我们的同意,如果说刚愎自用,我想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形容词。
“介不介意仔细说说那个女孩?”我试着转移话题,因为不想再就这个说了无数遍的问题展开太多无用的辩论。
“仔细说说?要怎样仔细?”
“比方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或者相识相知的过程。”
“你真是善于揭人的伤疤,感性的人都是如此。”藤原这样说,可并非有责怪的意思,看得出,他有心分享。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靠理性存活的人,我宁可相信他是因为某种原因将自己的感情深深隐藏在内心中,只是缺乏一个时机爆发而已。
“你可以选择把这个秘密放在心底,如果它算是秘密的话。”我欲擒故纵般试探。
“嗯。”
藤原轻轻应了一声,随即抬头看着天,看上去并没有继续说的意愿。我怀疑自己方才的说话方式刺激到了他神经,但在隔了几分钟后他突然开口。
“你小时候有没有最向往的地方?”
“你说的向往指的是?”
“就是心中期盼已久,却很少有机会可以去的地方。”
我按照藤原的思路回忆着,似乎除了游乐场便再没有别处。
“当然是游乐场,或者是爷爷奶奶家?”我说得有些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