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啼血发誓愿 开辟新局面（九）（1 / 2）
九
镇子外的枪声爆炸声还是那样密集，但寺庙后院的枪声已然停了，刘广文等一些军事干部拿着枪簇拥着王司令员返回了大殿，召集大家开紧急会议，办公室的干部已经在大殿里点燃了6个大红蜡烛，大殿里又恢复了光明。
王司令员说道：“同志们，由于时间紧迫，我把目前的情况简单通报一下，张武峰，哦，真名应该叫武峰，是国民党军统特务，早在两年前就打入了游击队，军区成立后部队整编收编游击队，武峰所带的连军事过硬，对当地比较熟悉。就留在了军区警卫营，没想到这个连是国民党军统特务组织的，杨毅、江紫竹、刘广文等同志在危急时刻机智勇敢避免了军区一次重大的损失，这一事件的功过等事后我们再评议，现在危机并没解除，如果武峰说的是真话，至少有4个团的敌人包围了镇子，而附近的第一军分区刚补充不久的两个独立团也被敌人重兵包围了，现在镇子四周的激烈枪响和远处的枪炮声说明武峰没说假话，情况非常严峻，顾参谋长你有什么应对办法？”
军区顾参谋长站起来说道：“现在我们镇子里的兵力除了警卫营的两个连正在依据围墙工事迎击敌人，还有就是在座各位干部和大家的警卫人员约有110人，军区普通干部职员还有80多人，镇子上还有40多个民兵，能拿枪战斗的共有将近300人，加上警卫营的两个连，总计有500人左右，由于镇子外的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着，肯定会有伤亡，我们可用兵力约有400多人，我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坚守镇子等待支援，二是突围。我马上给野司发求援电报，现在野司二纵驻防在罗田县的天堂寨，离我们这里最近距离将近100里，急行军一个白天能赶到我们这里，其他几个纵队离我们这里都比较远。我分析了利弊认为固守待援比突围胜算要大一些，因为我们突围的方向只有东南西三个方向，北面是绝路不用考虑，现在镇子外面每一个方向都有一个团也就是1500多敌人，在镇子外敌人为防止我们突围，肯定已经预设了战壕工事，如果固守镇子的话我们还有围墙工事和镇子里的房屋院墙能够坚守，有地形优势，一旦我们突围，我们就连这一点优势也没了，不但要面临突围方向三倍于我的敌人依据工事的阻击，另外三个方向4500多敌人也会蜂拥而至，即使我们侥幸突破了镇子外围的敌人包围圈，在这三个方向的任何一个方向都有至少一个旅的敌人在围歼二分区的独立团，我们要突破敌人的这第二道包围圈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零。所以我的意见是立即在镇子里的关键位置构建火力点和掩体，军区库存的弹药，足够我们坚持到援军到来。”
大殿里大部分干部点头同意参谋长的分析，王司令员跟段政委低声交换了意见，刚要说话，杨毅站起来大声说道：“我不同意参谋长的意见。”
王司令员眉头一皱又展开说：“哦，杨毅同志，那谈谈你的想法吧，不过长话短说，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杨毅说道：“我坚持部队突围，突围方向建议向东南方向，各位首长，现在敌人刚刚包围镇子，仓促间一定还没来得及构筑好防御工事，现在又是半夜，敌人并没有决心向镇子里发起总攻，肯定在等天亮，我们现在只要抽出少数兵力在其他三个方向的围墙工事阻击敌人，比如一面院墙留一两挺机枪三五个人，就能迷惑敌人让敌人不敢妄动，外围的敌人虽然有敌人一个团1500多人，但这1500兵力要封锁整个东面镇子肯定被摊薄了许多，镇子东南方向没有道路又是敌人两个团的结合部，一定有空隙，就是有敌人封锁也不会很多，应该比较容易突破，只要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可以向东或者向证南接应被包围的一分区的部队突围，也可以在山里跟敌人绕圈子，等待野战军主力的到来。这可比被敌人围在镇子里挨打可靠的多，如果留在镇子里，天一亮，我们这400来人就要承受6000多敌人的强攻，敌人可是有重炮的，甚至还能调飞机助战，什么样的围墙、房屋能禁得起三炮轰击？轰炸机一枚航弹就能炸毁这个大殿，我们只能处在被动挨打的地步，我们全牺牲了不算，还会殃及镇子里上千百姓。所以，还是立即组织突围的好，如果首长确定突围，我愿意带领我的警卫班替下警卫营的同志们，阻击南北和西面的敌人，掩护首长和同志们转移。”
王司令员当机立断：“杨毅同志说的很有道理，我决定立即准备向东南方向突围，但是不用你们打阻击，留下警卫营二连的两个排阻击敌人就好，杨毅你们跟我们一起突围。”
“不，司令员，突围部队力量本来就不足，军区机关干部、职员和民兵没什么战斗力，突围就指着警卫营这200多战士呢，一下留下两个排60人，如果部队突围不成损失就太大了，我们团的这个警卫班战士配置的武器都是冲锋枪和掷弹筒，阻击敌人能造成敌人的错觉让敌人上当，而且我们都配有战马，一旦你们突围成功，我们可以骑马迅速向东南方向的突破口转移追上你们，首长就把阻击任务交给我们吧。”
杨毅诚恳坚决，理由充分，王司令员看段政委向他微微点头，上前几步紧紧握住杨毅的手说：“杨毅同志，谢谢你，不管这一战结果怎样，对你们三分区和你们英县独立团的批评指责统统一笔勾销，你和警卫班的同志一定要追上我们，我们突出包围圈后在突破口接应你们。”
“千万不要，司令员，你们突破包围圈后一定要迅速向山上转移，千万不要再让敌人咬住，敌整7师可是有一个骑兵团的，稍有迟疑就可能功亏一篑，你们迅速转移能吸引走大部分敌人和敌骑兵团，也能给我们突围减轻压力。”
顾参谋长也说：“杨团长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们一旦完成突围，敌人势必会醒悟尾随追击我们，这样一来，杨团长的这个班反而能有机会安全突围。”
王司令员给杨毅敬了个军礼：“杨毅同志，祝你们突围成功！”
大厅里的干部们也同时向杨毅敬礼齐声喊道：“杨毅同志，祝你们突围成功。”
杨毅立正给首长和同志们回礼：“同志们，胜利一定属于我们。顾参谋长请安排人通知警卫营的同志跟我们交接围墙。”说罢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大殿，身后跟着江紫竹，梁友林。
刘广文、魏全也跑出大殿叫道：“杨团长，我们跟你一起去。”
杨毅回身拒绝道：“老刘，老夏，你们跟紧程司令员和魏政委，他们身边只有两个警卫员，向南突围非常凶险，即使突出去后面的战斗也会非常惨烈，首长身边不能没人，你们的担子并不比我们轻。”
刘广文、魏全知道杨毅说的是实话，掩护部队突围基本上是有去无回，而突围何尝不是九死一生，保护军分区首长的安全责任并不比慷慨赴死轻松，俩人含着热泪给杨毅三人敬礼：“杨团长、江主任、梁县长，你们放心，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活着，就一定保护好军分区首长，你们一定要活着返回三分区，独立二团的同志们离不开你们，三分区的人民离不开你们。”
杨毅三人回礼后走下台阶，来到院子里，杨毅问赵虎：“虎子，李慧敏呢？”
“李慧敏和铁子、满屯留在宿营地看护马匹和电台呢。”赵虎答道。
杨毅面向大家说道：“虎子你带3个战士去南面围墙顶着，老梁你带着3个战士去北面围墙顶着，把两面围墙上的军区警卫营的同志给换下来掩护军区首长们突围，我带3个战士去镇子西面去替换那边警卫营的人，你们要机灵些，不要跟敌人硬拼，敌人如果冲锋你们用手榴弹做诡雷，以房屋作掩护边打边向大庙这边撤，如果敌人不冲锋，你们就顶着，等我打出两颗信号弹就撤回大庙这边，江主任，你去警卫班宿营地跟李慧敏、铁子、满屯把战马牵到大庙这里等着我们跟你们汇合一起突围，另外你们到老乡家买些绳子来，要结实的绳子，尽量多找些有用，大家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行动吧。”
顾参谋长带着三个参谋来到近前说：“杨团长，这三个同志跟你们去联系警卫营的同志，祝你们顺利成功。”
杨毅道：“也祝首长们突围顺利成功。虎子、紫竹、老梁我们走。”赵虎马把警卫班的战士分成三组，每组带着一个军区参谋往各自方向匆匆奔去。
杨毅带着三个战士一个参谋一阵急跑来到镇子西面的围墙近前，警卫营的战士们还在依据着围墙向外面打枪，外面敌人的迫击炮、轻重机枪和步枪把围墙打的石子纷飞，不过黑天瞎火的，听着邪乎杀伤力倒是不大。
军区参谋高声叫道：“这里谁是领导，我带来了军区首长的命令。”
一个人从寨门附近跑了来：“我是二连长孟宪江，王参谋是你啊，首长们没事吧？西面的敌人来了不少，我们临时还能顶得住。军区首长有啥指示啊？”
王参谋压低声音说：“孟连长，通知警卫营的同志们立刻到司令部集合，准备掩护军区首长突围。”
孟连长愣了一下也低声说：“趁黑突围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围墙这边也要留人顶着啊，要是都撤走了，敌人就该立时跟过来了。”
杨毅说道：“围墙这边交给我们独二团负责，孟连长就放心保护首长突围吧。”
孟连长立时说道：“这样就没问题了，我立刻传达命令。”
不一会儿，寨墙上的战士纷纷离开寨墙向东奔去，杨毅听着一些战士边走边嘀咕：“哎！不说独二团来接防寨墙吗？人呢？”
杨毅对自己的三名战士说道：“刘大奎、周冰，你们俩把身上的手榴弹都给杜鑫，杜鑫你把身上的弹匣给他俩分分，你拿上手榴弹等警卫营的人撤走后，在路上埋诡雷，注意只埋路北面和路中间，路南面给我们留一条通道，大奎你去南边，周冰去北边，监视敌人，敌人不冲锋便罢，如果敌人冲锋，到50米之内就用冲锋枪和掷弹筒招呼。”
三个战士依言行动，杨毅走到大门附近，登上搭建的木架平台，借着一个寨墙缺口向外了望，只见敌人在200米处挖掘了战壕工事，至少有30多挺机枪在向这边寨墙射击，杨毅赶忙缩回头，虽然敌人机枪是瞎打一气，不过要是运气不济，说不定就被乱飞的流弹给咬着了，听着炒豆子般的枪声，杨毅坐在木板平台上把两只驳壳枪的半匣子弹退出来压进一支弹匣里，把两个满弹弹匣插进枪，又检查了口袋里的两只弹匣子弹都是满匣，这才安心的靠在墙上休息。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敌人可能看到寨墙上没有了反击的枪声，也就停止了射击，杨毅再次通过缺口向外探望，又过了十几分钟，只见对面敌人阵地有100多人，也就是一个连的敌人弯着腰向寨墙这边快速走来。
临近五十米内，可能黑夜视线差，左面大奎右面的周冰都没动静，杨毅抬起胳膊手握双枪连续向敌人点射“呯！呯！呯！”50米距离对夜视力很强的杨毅犹如近在咫尺，弹弹咬肉，杨毅一边射击一边在木台上迅速移动，敌人机枪子弹如冰雹一样砸在刚离开的位置上，当跑到南面大奎身旁时，看见大奎在用冲锋枪向外扫射，他拍了大奎一下大声说道：“用点射，看清敌人再打，要节约子弹。”没等大奎答应，杨毅又向北移动射击。
一个来回，两匣子弹打光，敌人作为试探进攻的这个连基本上都倒在了围墙外，敌人又开始用迫击炮和轻重机枪对寨墙进行火力打击，杨毅把最后两个弹匣换到两支驳壳枪上，等着敌人的再次进攻。
敌人的这次火力攻击时间持续的比较长，10分钟还没结束，突然，镇子东南方向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接着就是异常激烈的枪声。杨毅松了一口气，军区机关干部总算开始突围了。
东南方向的超密集枪炮声让镇子西南北三个方向的敌人都愣住了，围墙内外双方停止了射击，几分钟后，估计是敌方指挥官接到了镇子里的共军在向东南方向突围的通知，寨墙外的敌人立即开始全力发动，杨毅看到乌泱泱上千敌人向围墙这边发起集群进攻。当敌人再次接近寨墙50米时，杨毅开始了又一次屠杀，两边的周冰和大奎先一步打完了随身带的子弹，向杨毅这边靠拢，杜鑫也上了平台，向外射击，杨毅大声道：“周冰、大奎，把榴弹都打光，准备撤。”
周冰、大奎立即把背上的掷弹筒摘下来，再把后腰带上挎着的4枚榴弹装进掷弹筒向墙外敌人轰击，杨毅在打完最后一颗子弹后，掏出信号枪向天上开了两枪，两颗耀眼的信号弹犹如两个小灯笼在夜空摇摇晃晃，杨毅大喝一声：“撤！”纵身跳下平台，三个战士也跳了下来，跟在杨毅身后贴着路边向东跑去。
直线距离，杨毅他们离大庙最远，却是最先到达集结地点，集结地点只有李慧敏和一个战士在看护着20匹战马和电台，李慧敏看到杨毅分外高兴：“团长，你们可算来了，我已经给静姐发去电报，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了，静姐回电立即率特务大队来接应我们。”
杨毅点头说：“你再给静姐发电报，让她带部队在周和村东的路边山坡设伏接应我们，我们估计在明天清晨撤到那里，江主任、虎子他们还没回来吗？”一边说一边走到自己的乌骓马跟前。
“来了！来了！我们来了！”江紫竹和一个战士各提着几捆绳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团长，我和小李就找到这些绳子，有几根细了点儿，双股拧着用也能凑合。”
周冰大声道：“张辉他们也过来了，呀，有人受伤了！”惊呼后忙和大奎杜鑫跑去帮忙。
杨毅看到警卫班长赵虎和战士架着一个人踉跄着往这边跑，也迎了过去，走近看到受伤的人竟是梁友林，忙问道：“梁书记伤哪儿了，要紧不？”
张辉道：“梁书记射击时身子抬得高了点儿，头上和肩膀上都中弹了，从木架子上摔下来时又崴了脚，头上是擦伤，打掉了半只耳朵，不大要紧，右肩被重机枪子弹打烂了，情况很不好。”
赵虎也搀扶着一个伤员快速走来报告：“团长，我们组牺牲一人伤一人，张辉他们组梁书记负重伤，牺牲了两人。我们是在路口碰到的。”
杨毅说道：“把伤员用绳子固定在马背上，清点弹药，马上走，敌人已经进镇子了。”说着他把已经打空子弹的两把20响驳壳枪塞进庙墙边的一块石板下，捡了几块石头遮盖严，又从乌骓马背的褡裢里拿出自己的两把驳壳枪，插进腰带中，把6个装满子弹的弹匣放进两个口袋里，马鞍上的九九式步枪他没动。
几个战士配合着赵虎把梁友林和另一个伤员捆在马上，江紫竹和战士也把绳子系在马鞍上。这时就听见西南北三个方向陆续响起爆炸声，看来是敌人进了围墙触发了埋在路上的手榴弹。
杨毅大声说道：“大奎、杜鑫和我在前面开路，紫竹、慧敏你俩跟紧我们，张辉你和周冰看护伤员，剩下的人跟着赵虎垫后，上马，我们走。”战士们纷纷从战马的褡裢里拿出备用弹夹和手榴弹，装在口袋里，然后上马，程司令员魏政委和刘广文他们突围时没有骑马，所以马匹多出12匹，杨毅让战士把这些马的缰绳解开，任由这12匹马逃生去，一摆手13匹战马向镇子东门奔去。
镇子东门已经被敌人占领，大门敞开着，一些国民党兵警惕的端着枪小心警戒往寨子里慢吞吞走着，眼看双方接近30来米，杨毅学着广西话在马上大声喊道：“前面是那个龟儿子，老子们是整7师骑兵团的，莫要乱打枪哦。”
东面的敌人听到马蹄响都紧张起来，正准备开枪，听到杨毅的话，有人大声回应：“你个龟儿子吓老子一跳，差点误会到起，老子是整7师14旅的，你们来的到快，镇子里还有共军没得。”
杨毅一边走一边说：“共军都让你们这些废物放跑了，老子从西门过来没得见到一个。”
眼见来到近前，杨毅两只驳壳枪同时开火点射，大奎在左、杜鑫在右，两支冲锋枪也喷出火焰，眼前的敌人立时被打倒一片，杨毅大声喝道：“冲！”催马向围墙东门冲去，一边冲一边把门前试图关门和作势要射击的敌人打翻在地。
战马疾驰如风，瞬时穿过大门，门外影影绰绰有不少敌人在躲避，一些敌人已经卧倒向这边开枪，子弹“咻！咻！”的从耳边飞过，杨毅两支枪在两只夜视眼的的搜寻下，将一个个射击的敌人送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