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瞒天过黄河 偏师闯豫鄂(五)(2 / 2)
“刘连长,你没事吧?我们新兵连全上来了,怎么打听你指挥。”李维大声对刘树斌说道。
刘树斌大喜道:“好样的老李,你们来的太及时了,你带两个排守住这一段工事,尽量往东西两边推,给伤员车队守住通道,给我一个排跟我们工兵连继续向南冲,敌人的炮兵阵地就在南面,不打掉敌人的炮兵,车队会吃大亏。工兵连,还能跑动的,马上搜检地上的枪支弹药,跟我走。”说着一手提起工事上一挺枪机枪,另一只手提起一铁箱子弹,爬上战壕向炮声和火光发起的地方奔去。跟在在他身后的战士只有十几个。
指导员肖大牛高声喊道:“孙排长,带上你的排跟我去对付敌人的炮兵,老李,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着也扛起一箱弹药跨过战壕向南冲去。
孙排长扭头大喊:“弟兄们,别做孬种,拼了吧,跟俺冲!”几十个归降战士跟着他后面冲过战壕,消失在夜幕中。
“哒哒哒!”密集的子弹从东西两个方向打过来,几个战士躲避不及被打倒在战壕里,李维连忙闪进掩蔽部喊道:“二排长,带你的人挡住东面,三排长你负责西面,用手榴弹开路,尽量往两边推,突破口不够,车队通过太危险。”
李维把战壕里不管己方还是地方尸体上的手榴弹收集起来,用尸体裤子做了两条连体布袋,装了20多枚木柄手榴弹和甜瓜手雷,把驳壳枪插在腰带上,不断变换掩体,把拉出弹弦和撞击撞针的手榴弹、手雷,延迟两秒扔到前面的战壕里,凭借爆炸声掩护不等炸起的碎石土落下,就再次向前窜找到新的掩体,重复扔手榴弹。身后不少战士或是打枪或是投弹跟着他们的连长,由于战壕较窄,不少战士跳到战壕上面向敌人射击。
敌人的反击也很凶猛,迫击炮弹在战士们身边甚至人群里爆炸,李维身后的战士在迅速减少,一颗迫击炮弹落在掩体附近,轰的一声,把紧跟在李维身旁的魏长根掀翻在地,李维后背像是被人重击一下,也倒下了,李维忍着剧痛把魏长根拖进射击掩体:“长根,你怎么样?都伤在哪了?”
魏长根苦笑道:”连长,咱们的大限到了,俺的腿伤着了,眼很疼睁不开。连长,咱们加入共军的时间短点儿了,俺这刚干出点儿滋味来,就要死了,可惜了,俺还真没干够呢,连长,下辈子,俺直接参加共军,不干国军了。”
李维说道:“别瞎说死了活了的,谁打仗还不负个伤伍的,老子身上小鬼子打的伤你又不是没看过,至少三处致命伤老子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你别动,老子给你包扎下,你的急救包呢?给我掏出来,要说还是人家解放军,当兵的都人手一个急救包,在战场上就能包扎伤口,在河防营做梦去吧,不打完仗别想有人理,还得是胜仗,打了败仗最惨的就是伤兵,哪像人家共军,撤退先紧着伤员,一个也不落下。你说的没错,咱们归顺共军算是走对了路,现在咱们还不能死,活得刚有滋味死了太冤了。哦,一块弹片打进小腿里了,估计骨头断了,得让医生开刀把弹片取出来把骨头接上。我先给你止血包上吧。”
包扎完长根的伤腿,李维又凑近查看他的眼睛:“眼睛没受伤啊,也没出血,是不是让沙土迷住了,现在没法弄,等天亮让医生弄吧。长根,我后背好像也扎进一块弹片,你摸摸,摸到了就给我拔出来,让衣服刮得我疼死。”
长根忙说:“啊,连长,你也负伤了,你转过去俺摸摸啊,嗯,在这呢,真的有一块弹片,卡在骨头上了吧,拔出来行吗?那俺就拔了。哎呀,连长对不起,俺秃噜手了,弹片上可能有血,太滑了。”
李维疼的差点昏厥,骂道:“狗日长根,你想疼死我啊,你把手往地上擦擦,带些土再使劲捏住了,使劲一下拔出来,别使慢劲,慢劲谁也受不了。”
长根依言,一下把弹片拔了出来,李维让他用自己的急救包按住伤口,没法包扎只能这样止血。
这时候,往前推进的战士被敌人的密集子弹和炮弹给压了回来,看到了连长,一个战士说道:“连长,手榴弹打完了,没有机枪,我们顶不住了,我们排长班长都死了,咱们只能撤了。”
李维喝道:“不能退,就是剩下一个人也得顶住敌人,顶不住敌人,几百个伤员就完了,鲁政委还在伤员车上,鲁政委落在敌人手里,我们就是撤出去也得死。你过来给我把背后的伤包上,其他人各自守一个射击掩体,多顶一会儿是一会儿,没有上峰的撤退命令,咱们今天全部死在这里也不后腿一步,战壕里有不少枪支弹药,捡起来,跟兔崽子们拼了。”
十几个战士不再言退,捡起能找到的武器弹药,顽强的抗击着敌人。不过东面的敌人看来也是急眼了,不但沿着战壕反扑,成群的敌人还跳出战壕从两边向这边扫射进攻,密集的子弹打的李维等人抬不起头,眼看敌人就要冲到跟前了,这时候最好是用手榴弹向外扔,可是最后一颗手榴弹也用完了,从敌方射来的子弹密集的就像密集的网覆盖在掩体上面,但凡有人想探头就立刻被削去头盖骨。李维伏在地下喊道:“装死,把敌人放到近前拼了。”
等了一会儿,只听到枪声更密集了,但敌人却没过来,抬头一看自己这边已经没有子弹飞来。旁边有人喊了起来:“援兵,我们的援兵来了,好多骑兵啊!连长,我们有救了,伤员有救了。”
李维借着月光看到南面一排骑兵快速赶来,上百个闪光处吐着一道道光线扫向东面的敌人,把战壕上面的敌人扫进战壕里,李维等人乘机向战壕里的敌人猛烈开火,东面的敌人非死即逃,再也没有反击的声响。
一个高个子骑兵在李维所在的战壕边下了马,跳下战壕,走到李维跟前说道:“你是李维连长吧,我刚才见到你们连指导员肖大牛了,李连长,你们新兵连打得很好,打的很顽强,现在你们已经完成阻击任务,马上跟辎重营的伤员队伍向尉氏县转移,沿途都有我们的部队掩护接应,这里就交给我们防守吧。噢?你负伤了?重不重?还能走吗?”
天色较黑月光暗淡,李维没有认出跟他说话的是谁,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他应道:“谢谢你长官,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的伤在背上,不影响走路,不过这里还有好几个重伤员无法行动。”
“这样啊,肖雄,跟同志们说一下,看看战场上还有多少不能走的伤员,把你们的马让出来,给伤员们骑。”
高个子骑兵向上面的人高声说完,接着走到魏长根近前说:“同志,你的腿受伤了吗,来抱着我的脖子,好,就这样,我们上去。”
高个子骑兵把魏长根抱到战壕沿上,爬了上去,又抱起魏长根放到自己的战马上说道:“你的好腿这只脚踩住这个脚蹬,我把你的这支伤腿跟这边的脚蹬绑在一起,这样你就能坐稳当了。”
魏长根流着泪说:“长官,俺眼睛瞎了,没法骑马,俺就是不瞎也不能骑长官的马,您还得骑马指挥部队呢。”
高个子骑兵笑着说:“咱们解放军里没有长官只有同志,我们都互相称同志就好,我手脚都好能跑能跳,不骑马也能战斗,你就不一样,不骑马就会拖累整个部队的行军速度,你眼睛看不见不能骑马不要紧,让你们李连长给你牵马坠镫。等你治好了伤养好了眼睛,可要多多杀敌,回报我们噢。”
说着高个子骑兵又伸手把李维从战壕里拽了上来说:“李连长,你的伤怎么样,还能走吗?能走的话就牵着马把这位同志送到尉氏县城,到医疗队治疗你们的伤口,如果不能走,也上马好了,我这乌骓马骑两个人没问题,只要不全速奔跑把你们带到尉氏县绝对没问题。”
李维接过缰绳感激的问道:“长官,噢不,同志,谢谢您了,您怎么称呼?”
“我怎么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是解放军,李连长你快走吧,我还要阻击敌人,我们尉氏县城见。”高个子骑兵说着拔出两支驳壳枪向东面跑去。
李维牵着大黑马,很快跟运伤员的车队会合在一起,看到有不少新兵连的受伤战士骑着马跟在队伍里,相互聊了几句,知道他们都是后来从南面过来的骑兵救下来的,骑兵们把自己的战马让给了作战负伤的战士。
新兵连的战士们都很激动很惊奇,这种事情在国民党军队中连想都不用想,大敌当前,危急时刻,谁会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不相干的人,就连自己的亲兄弟好朋友也不见得这样做,可人家解放军却做得那么自然,看看为部队开路死伤过半的工兵连,想想在后面舍命阻击的教导队,谁也没想到以前国民党长官宣传的共产共妻的共军,竟是这样一支有情有义舍身忘死的忠义之师。
之后的几十里路走的还算比较顺当,不过东西两面的枪炮声几乎就没停止过,伤员们知道这是主力部队在掩护伤员车队阻击东西两面的敌人。
黎明时分,伤员队伍开进了尉氏县城充作临时医院的中学学校,县城西面的枪炮爆炸声似乎异常激烈,很多老百姓抬着担架门板,把伤员送到临时医院,据这些老乡和伤员说,西面的战斗已经打了整整一夜,一个伤员自豪的说,他们连一晚上打退了敌人8次进攻。
李维把大黑马牵到学校的院子里,给魏长根解开绑在马镫上的绳子,想要把他扶下马来,可是他的胳膊却抬不起来,稍稍一吃劲,后背的伤口就疼得钻心,他只好把路过的一个女护士叫过来,还没等李维说话女护士先惊叫起来:“妈呀,乌骓马,杨团长怎么了?受伤了吗?杨团长在哪儿呢?”
李维和魏长根愣住了,两人都恍然大悟:杨团长,昨晚那高个子骑兵是杨团长,他们就是杨团长俘虏的,还主持了他们的归降发誓仪式,怪不得昨晚听高个子骑兵的声音有些熟悉呢,杨团长啊,归顺的这些天,指导员哪天不说几段杨团长的英雄故事,杨团长是6团的无敌战神,是6团每个战士心目中的超级大英雄,就是这个神一样的英雄昨晚不但救了他们,还把魏长根这草根般的士兵抱到自己的骏马上,掩护他们平安到达尉氏县。
魏长根感动的伏在马上嚎啕大哭,李维也是感动的泪满脸腮。这可把女护士吓坏了,也哭了起来,边哭边摇晃着李维叫道:“你说,你快说啊,杨团长在哪呢,伤在哪了,我去叫杨静医生去救他去。”说着飞速向教室方向跑去。
李维和魏长根醒悟过来待要解释,女护士已经跑出很远了,李维大声喊道:“回来,同志你回来,你误会了。”女护士已经进了屋子。
很快女护士领着三个穿白大褂的人跑了过来,其中一人李维认识,是给他做过血誓甄别的杨静,另一个是辎重连的丁指导员,杨静看到李维忙问:“李连长,原来是你,杨团长的乌骓马怎在你这儿?杨团长呢?杨团长没事吧?”
李维忙说:“杨团长没事,他没受伤,好好的一点儿事儿也没有,昨晚我们阻击敌人,危急时刻杨团长带着骑兵及时赶到,救了我们,看到我们负伤了,杨团长让骑兵们把战马让给伤员骑,还亲自把我们连魏长根抱上马绑在马镫上,昨晚天黑,我们没认出是杨团长,刚刚听这位护士同志一提,我们才知道昨晚救我们的是杨团长,杨团长把自己的战马让给了我们,把一个最低级的士兵抱到他的战马上,我们实在太感动了,这在国军那边根本是不可能的,哪有团长这样关心爱护一个普通士兵的,还跟这个士兵一点儿也不熟悉,最让我惭愧的是杨团长昨晚一眼就认出了我,叫我李连长,可是我这个糊涂蛋竟没认出是杨团长,还追问杨团长叫什么名字,我这眼瞎,耳朵也瞎呀,愧死我了。”
魏长根在马上又哭了:“我才真眼瞎呢,团长昨晚抱了我两次,几乎跟我脸对脸,可是我的眼睛睁不开,愣是没看到团长的模样,我这眼睛,哎?怪了,我的眼睛能看到东西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女护士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埋怨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们这么一哭,可不就把我吓坏了吗?”
杨静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杨团长历来都是这样,等你们习惯了就觉得正常了,你们俩都受伤了?小肖,你们扶着他俩去处理一下伤口,等我给鲁政委动完手术,再给他们做手术。”说完匆匆向充作手术室的教室跑去。
丁岚帮着肖护士把魏长根扶下马,架着他走向教室,边走边说:“昨晚我一直守在鲁政委身边,没看到杨团长,倒是你们俩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突出敌人的包围圈没有。”
李维说道:“杨团长一定在等教导队一起突围,团长这么好的人,神佛都会保佑他平安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