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潜守(1 / 2)
日出时分,押解的官差和士兵缓解一日一夜的舟车劳顿,终于渐入佳境,在沙漠这片无人区里苏醒。
家眷随行二十几人,也都缓了过来。
唯独缺了一人。
“报,孙大人,少主,不!犯人九舟失踪。”官差还在营帐里洗漱,听闻后,穿着寝衣便惊慌失措地掀开围布,面色铁青地问:“失踪了?快去找!快去!”
“我们一众人,已经在这一片荒漠边找了,人影都没见着阿!”白胡子士兵急得跳脚。
官差听闻后两腿发软,看似站立不稳。
“不,不要着急,别声张!进来说,进来说!”
不知是寒冷,还是刺心的畏惧,官差步履蹒跚地挪回营帐内,思虑和手脚已经无法一并使用。他扶着座椅把手,缓缓地坐立,似乎身子已经无法感觉身体的重量,唯有头顶的这颗脑袋才是重量的所在。也是,这趟差事若是办砸了,天启城里的家眷怕是落得一样的下场。
营帐内齐刷刷地排列着十几双期盼的眼睛,都是挣得大大的,似乎身家性命都在官差的一念之间。
官差思虑半晌,终于抬眼,一阵寒光略过,像是一把刀,切割所有的畏惧和犹豫。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允许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不然,我们在天启的家眷都会遭难。囚车赶紧修理好,找一个相貌体型相似的人替了。出征前,只说我们平安送达。我看这一路上也没人尾随,即使有人,也是个高人。他没必要为难我们这些无名小卒,不会冲着我们来。我们只管到地儿后,回去复命,明白吗?!”
“孙大人,您说的是,可是我们押解的都是妇人小孩,男子都关在牢狱之中,上哪儿找这么个人阿?这事儿?”白胡子左顾右盼地说着,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应。
“是,是。”
“是这么情况!”
“这可如何是好?”
“我留下来,我替他!”说话的正是年纪最小的士兵。
“我没有家人,再怎么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大不了一死!”白胡子听闻后,一把拉住往前迈腿的小士兵。
“有你什么事儿,一边呆着去,这么小的身板,干啥子用!”
“这里,就我了!”摇头晃脑的士兵,从口袋里摸出几颗花生米,在手里揉搓了一会儿,张口一吹,白肉露出来。他认真地拿起一颗塞进嘴里,如毛驴似的嚼着。
“你们忘了我了吗?我也是个孤儿,老大不小了,还没娶媳妇,无后,最适合了!”
“你,不行!”官差抬眼瞧了一眼,有些不忍又有点嫌弃地补上一句:“就你这样,没有少主一点样子,你看你,站都站不直!”
眼看,众人都不住地叹气。
这个倔强的形似地痞流氓的士兵,把花生米放回布兜里,随即,笔直站立,解开上半身的衣衫。只见前胸后背除了行军打仗的伤,身高和形体都符合。这张脸么,黝黑了一点,粗狂了一些,也不影响装扮。
官差站起,走到士兵面前问:“没有家里人,总有惦记的人,我们代为照料!”
士兵回答:“没有!”
“那就,速速去办!”众人面面相觑,无奈之下,只得按照计划行事。
这名摇头晃脑的爱磕花生米的士兵,名叫楚阎,出生不详。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有记忆时,已经在军队中,和一大群粗鲁无礼的大男人待在一起。这么说来,摇头晃脑也是学来的,无所畏惧也是学来的。
楚阎被捯饬完,穿好囚衣,从营帐里,吊儿郎当地抖着腿,走到囚车面前,周围人都看着。
一众士兵都呆住。
“还真挺像,特别是眉眼间!”最小的士兵长大嘴巴,拱了拱白胡子,吃惊地说着。
白胡子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等到小士兵猛地点头,才放下脏兮兮的手掌。
“我们少主不会是疯魔了吧,看上去不大正常!”
“嘘,小声点儿!”
两个妇人见了这个少主,轻声地犯嘀咕。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一下子说不上来。
队伍开拔。
过了半月,众人才到达极北地-白城。
“这里,就这里吗?”众妇人看着一片苍茫的积雪,惊奇之余,又开始担心,食物如何获得,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阿!
“就这里了,极北地-白城,咱们拿好自己的物品,进城!”官差发号施令,甩了甩袖子,双手往身后一放,大步往前走去,看这架势他像是押解犯人的,倒像是给帝王开道的。
楚阎被官差的声音惊醒,抬头偷望了一眼前头的官差,他也不好说话,就一直在咳嗽。
官差跟没听见似的,迈开腿,笔直往前,亲自敲了白城的城门。
半晌,无人理会。
他回头瞧了瞧众人,不知何故。
“喂,城中守官可在?吾等押解犯人至此地,请开门引入!”官差手脚口鼻并用。
北风,可比其他风冷多了,风里夹着些许冰粒子,这群人直愣愣的站着,已经快要被冻成冰块了。
然,没人回应。
“那位官差,我来试试!”说话的正是楚阎,语气听上去有些把握的样子。
官差懂得骨头架子都来疼起来,赶紧抬手招呼他过来。
只见楚阎从布袋子拿出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嚼着,一把吞了下去。左右手互相揉搓了一会儿,一鼓作气,用手硬生生顶开了城门,一条缝隙慢慢开启。
“可以开,可以开,大家来帮忙!”这个声音几乎在官差的喉咙底发出来的,太冷的缘故,他开始不停地咳嗽。
众人赶紧拖着麻木的双腿,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城门前。
“一二三,一二三……”十分钟后,整个大门被打开。
众人惊愕,错愕!
白城,居然是一座空城,除了几间荒废的不知多久的屋子,还有时不时倒塌的声响,便无其他物体可见。
“这,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推阿!”一名女子开始哭泣,纯粹的绝望的痛哭。
其他的妇人也开始抹眼泪,孩子在母亲的胸前和在背篓里的,还不知道什么事情,正探出脑袋瞧着。
“官爷,可不能不管我们呐?!我们怎么着都行,孩子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