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验心(1 / 2)
冷,好冷。
耳边有沙沙声,缓缓睁开眼。
上了朱红色漆的横梁,支撑了亭上千年不朽的飞檐。外边是灰蒙蒙的天空,薄薄轻纱遮住,看不太真切。眼角余光中,有一张石桌的尖尖角。
想起身,却发觉全身上下没了反应,连抬个头都无比艰难。一阵又一阵阵痛传入神经,少年不由得痛苦地出了声。
“醒了?”
听到声音,他勉强把头歪过去,看向自己左边。
那人青绸袍缎,盘腿坐着。石地未被雨水打湿分毫。
“不用勉强开口。”书生看着徐渊洋那有些发青,微微颤抖却发不出声的嘴唇,说,“静神,养伤。”
书生的话似乎有某种魔力,徐渊洋没有再试图开口,随即昏沉的睡去,痛感没有干扰到分毫。
书生站起,似在自语:“就不去消除青冥血寒的影响吗?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个便宜徒弟被血寒侵扰魂魄?不怕毁了他的心境?”
“恰如你言,‘便宜徒弟’。”
“呵,真要是便宜徒弟,你还会特地去那驿点带走他?连天上的那个东西都暂时不管了。我看你就是给这小子设心关,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就收……”
忽然恢复了沉默。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俯瞰向那山下城市,万家百姓灯火被雨雾遮挡,很是模糊,似乎随时都可能消散。
背着双手,俯瞰着人间。
山上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有人无声无息而至,体态偏瘦,下巴颇尖,浓眉细眼,看面相是四五十来岁的模样。双手置于长袖中,拱手而立,半弯着腰,算是行了一个礼,而后站直,在原地等待。
“安排得如何了?”
“回禀师祖,大阵已布置完毕,只要启动,便是它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挣脱。”那人恭恭敬敬,道。
“可,你且带领所有人先行返回,先待我以礼相会,若是相谈甚佳,自可少去一场恶战。兵戎相见终究是下下之策,实在无法,再请诸位下界不迟。”
“晚辈乔梁,遵令。”
黑暗中,见不到那人怎么来的,也看不清那人怎么走的。
“再通知其它门派,若想保住下界,便该出山了。”书生好似对着空气说话。
……
徐渊洋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只有一条路,路的两边,是无尽的黑暗,仿佛择人而噬的深渊。徐渊洋就走在这条路上。
可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可徐渊洋一直在走,走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可路还是那条路,深渊还是那个深渊。
绝望悄然爬上了心头,终于在某一步,筋疲力竭的他踩空,滚落至无尽的虚空。
坠落时,却没有分毫恐惧,看着天上那轮黑色的太阳,徐渊洋伸出手,想将其抱在怀中,眼中逐渐讷然,无神。
无力地坠落着。
也不知那轮黑色的太阳,到底是什么。
……
天色始终阴沉,让人无法确定现在是什么时候。
昏睡的徐渊洋总算是迷迷糊糊的醒来。身上的剧痛已经消失,但显然只是表面的假象,每活动一下身体,都要承受撕裂般的痛苦。但少年恍若未闻。挣扎着,从躺着,强行坐了起来。
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已无比冷淡,充斥着那种淡漠一切的感觉。
四周并没有人影。
下意识的,徐渊洋双手颤巍巍的,伸向了裤子上的口袋,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再决定是否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却没有摸到。才发觉,恐怕是那日在青冥鬼手下逃生时,被甩出了,估计此刻已经碎成了齑粉。
哪怕还在,恐怕他现在的双手,也握不稳。
有些头痛,但好像,也没有什么。
少年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比如这凉亭中总感觉应该有个人,却想不起来是谁。又比如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个凉亭?
不过,自己还活着……
摇摇晃晃,撑起了身,无力地耷拉着脑袋,颤巍巍地,走向凉亭外。
刚跨下第一步台阶,却没能站稳,从仅有的两阶台阶上,滚落到湿润的泥泞地上。身上那已无比漆黑的衣物沾染了泥土。
平日里本该微不足道的小小雨珠,此时却如同万钧重的山峰,要死死压住趴在地上的少年。
好累……自己在干什么呢?为什么想离开呢?安安静静,躲在亭子里等死,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