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算账【二合一】“我来算账，迟么？”……（2 / 2）
像从尸山血海里提着剑出来的人。
桑奉觉得不像好话，他也不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所以迟疑半晌，还把话咽了。
但他即便不说，乌行雪也差不多能猜到他的意思。
“他那真的以煞镇煞，自打天宿在那里住，那个地方都清明起来，除了有些冷雾萦绕，半点儿看不出当阴黑至极的影子。”
桑奉两手比划着说：“他那南窗同灵台刚好对称，各镇一处，整个仙都稳当来。倘若没有他，仙都不定能撑几呢，没准儿哪天就崩毁了，还得连带着底的因山和仙塔一块儿遭殃，那不就祸及人间了么。”
乌行雪听着，没多言语。
听到桑奉咕哝说“也不知为何一个仙煞气那么重”时，他怔然出神。
别人不知道，他清楚得很——种煞气，只有几世为将、到死都在沙场、剑亡魂无数的人会有。
他不仅知道，他还亲眼见过。
他见过一世的萧复暄如何提着剑穿过死尸满地的荒野，现在想来，还能嗅见那股味道。
很奇怪，当初的将军满身血，他嗅见的不血味。很难形容那种味道，但他闻到的瞬间，总会想起冷铁和寒冬。
“大人。”桑奉忽然出声，道：“您今天耐『性』格外好。”
乌行雪倏地回神，从窗外收回目光。
他搁手指间的杯盏，没好气道：“怎么了，平时耐『性』不够好？”
桑奉想了想道：“您就没让说过么长的话。”
其实也不没让人说过么长的话，他从前很少发问，别人自然不会洋洋洒洒往讲，说什么都点到即止。
乌行雪转着杯口，没说话。
别人提起萧复暄时，他确实会多看几眼多听几句。但他从不放在脸，连日夜跟着他的小傻……小童子都没看出来，没想到今天让桑奉无意点了一。
乌行雪自己也一愣。
但他转又觉得十正常，毕竟有渊源在前。他冲桑奉道：“毕竟天宿，听你们说多了，也有几好奇。”
桑奉点点头，心说有道。
桑奉不知道的，那天夜里，“只有几好奇”的灵王没有休憩，披着薄衣出门了。
两个小童子一边跟着一边好奇地问：“大人，们哪儿啊？”
他们大人淡声回道：“随便。”
小童子“噢”了一声。
没想到随便一，他们就横穿过了大半仙都。他们大人似乎十清楚要的方向，一点儿也不随便。
直到乌行雪在某一处玉桥边停步，隔着一道弯绕的天水朝一座宫府望，小童子意识到，他们一行确实有目的地的。
“大人，那哪儿？”小童子并不懂，顺着他的目光朝那边看一眼，都悄悄打了个哆嗦，“那边好黑啊。”
乌行雪道：“你们两个小东西嘴巴紧么？”
小童子抿着唇，呜呜两声，表示很紧。
乌行雪笑了一又收了表情，低声答道：“那座宫府叫南窗。”
不知那名字不萧复暄取的，也不知他为何会取么个名字。
以往乌行雪从未经过里，所以从不曾知晓，里一入夜能么阴黑，黑得简直不像在仙都。
其实仔细看，宫府里有灯火的。只灯火被灰蒙蒙的冷雾笼住了，从远处看，光亮稀微。
桑奉说，两来，处地方已经好了多。所以天宿刚住时什么状况，实在难以想象。
那真……冷清了。
翌日清早，桑奉刚至礼阁，就发现阁前立着一道人影，身长玉立。
桑奉力『揉』了『揉』眼睛，半晌道：“灵王大人？您为何站在？”
他张着嘴，算了算时辰，怎么都想不通，为何灵王种不爱串门的人，会个时间点站在礼阁门口等他。
一整天，桑奉都觉得十梦幻。
灵王主动来礼阁等他也就罢了，或许有急事呢？
谁知他把灵王迎门，聊了大半天，也没听出一点儿“有事”的意思，真真正正闲聊。
聊得桑奉一边受宠若惊，一边掐自己大腿，总觉得其有什么不对劲。
后来两壶酒肚，什么不对劲都抛到了脑后，只剩聊天了。
桑奉个『操』心的老妈子『性』格，礼阁又专管杂事，一说起来口若悬河，只要稍加引导两句，就能把话题引到某人想聊的方向。
桑奉提到“南窗”三个字时，乌行雪捏着酒盏一笑，心说总算道了，可累死了。
他顺着桑奉的话，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所以……天宿住在那种煞气冲天的地方，平日没人，府里也没有第二个会喘气的。你们往他那塞过一回童子，没成，就么罢了？”
桑奉：“……”
事实归事实，但不知道为什么，话他不敢应，好像应了就变成他礼阁的责任了。
半晌，他含含糊糊地“昂”了一声，“那能怎么办？天宿那脾『性』，没辙呀。”
乌行雪没好气道：“也说了不要，你不还磨了好几回？你努力一。”
桑奉：“努力过了，甚至还冒死让梦姑努力了一。”
乌行雪：“哦？怎么努力的？”
桑奉挠了挠脸，一副牙疼的模样：“让梦姑试试美人计。”
乌行雪：“……”
灵王没开口，桑奉自己又道：“然后梦姑回说，再出种不要命的馊主意，她就活宰了。”
“你那些小童子，都一个款式的么？”灵王忽然发问。
他其实想问“都那么一板一眼”么，但碍于桑奉的面子，没么说。
桑奉浑然不觉，点头道：“啊，都很懂事。”
灵王道：“样，你明日领几个来。”
桑奉支棱起来：“怎么？灵王大人又打算要那些小童了？”
“不要。”灵王斩钉截铁，后又道：“帮你调一调，你再送天宿那里。”
桑奉十狐疑：“能有？”
事实证明，真的有。
没过两日，礼阁就给坐春风传了一道信来，信满溢美之词，看得出来写信的人兴高采烈。
那信归纳一，大致就如此内容：
「领了那十二个小童回来，依照大人吩咐的，趁着天宿不在，往南窗外院一送就跑了。在礼阁等了两天，那些小童子果真没被送回来。若换做以往，天宿一回宫府，不出一盏茶的工夫，那些小童子们就排着队乖乖回来了。梦姑都惊呆了，头一回在她脸看到那副神情，大人究竟如何办到的？」
小童子声情并茂地念完，仰头问道：“大人，要回信么？”
乌行雪道：“不回，办成了就行。”
小童子又问：“所以大人如何办到的？”
大人嘴没溜：“你猜。”
小童子：“……”
结果两个小童子还没来得及猜，答案就找门了。
天夜里，乌行雪支着头靠在榻边，正捏了几个纸团想弄点热闹东西。忽然听见一个小童子咚咚咚跑来，道：“大人！府外有人。”
乌行雪愣了一。
一般言，坐春风门外若有人，他定然能感觉到。仙都众仙想在他眼皮子底做到悄无声息，还真不容易，哪怕他会儿心不在焉的，没有凝神聚气。
“何人？”乌行雪直起身。
小童子还没答，就感觉雪袍从面前轻扫过。他眼睛一花，再定睛时，榻已经没了他家灵王的踪影，反倒外面院里多了道人声。
乌行雪懒得门，披了衣从宽大的窗棂里出来。
他身影几乎完全融于夜晚的雾气，一瞬还在窗边，一瞬就到了宫府外院门口。
他朝门外看了一眼。
坐春风门边挂着长长的灯串，有点像落花台集市的那种，十明亮。灯串的光相互交织着，连成了片，几乎有些热闹的意思。
那道极高的人影背倚着墙，抱剑站在灯影里，垂眸等着小童子通报。
天宿仙萧复暄。
乌行雪一怔，“你怎么来了？”
他坐春风少有人来，少有人会在个时辰来。来的还从不搭人的天宿仙，着实稀奇。
天宿转眸瞥向他，也没答，转了一手里的剑，剑鞘往远的墙边轻轻一敲，动了动唇道：“出来。”
“？”
乌行雪有些纳闷，顺着他的剑鞘看。
就见萧复暄敲完之后，一群个头没乌行雪大腿高的小童子低着头、排着长队，从那处墙角出来，慢慢聚拢到了乌行雪面前。
萧复暄淡声道：“眼熟么？”
乌行雪：“……”
眼熟。
不数乌行雪也知道，些小童子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都礼阁塞给萧复暄的。些小童子都被他动过一点小小的手脚，自然都眼熟的。
灵王心说不好，架势可不来串门做客的。
果不其然，就见天宿朝那些小童子一抬巴，沉沉开口道：“有人说如果礼阁真找了，再算账也不迟。”
“办了点事刚回仙都。”他身还披裹着从人间归来的风霜味，从墙边站直了身体后，抬剑拨开了长长的灯，淡声道：“现在来算账，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