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红烧西施楼横空出世（1 / 2）
1979年上半年，运输市场在悄然发生变化。首先闯入社会营运市场的是客运，随着“踩一脚”招手即停的方便车杀入，从此撕开了国营公交公司一家独大的局面。紧随其后的便是货运市场，私人货车一亮相就是日本进口加长版的“五十铃”，这种车拉得多跑得快，又省油。这些个个体运输户要价也低，不到一年，整个货运市场的份额被社会运力抢走了一半还不止。
严酷的现实摆在了这家曾经独霸天下的云阳市汽车运输公司面前。
杨洋慧感觉到了。食堂要实行成本核算，公司已无财力像以前那样大包大揽。
杨洋龙也感觉到，他已没有以前那么忙了，调度室派发单子少得可怜。
改革的年代，一天一个样。没多久，全面承包制在云阳市汽车运输公司进行推广。
全双全师傅跟他的徒弟杨洋慧合计了一下，壮着胆子把公司食堂给承包下来。公司以现有的场地和主要炊具为据，每个月收取一定的管理费，现有的厨房员工一个也不能少，其工资由承包人发放。其余，公司本着放开搞活的原则，一概不管。可对外承揽酒宴。
要说杨洋慧和师傅是壮着胆子签下的这份合同的，也不全对。她（他）们俩看重的就是“可对外承揽酒宴”这一政策。要说赌，这就是最大的赌点。
司机这一块也包了。杨洋龙就挑头承包了自己手头上开的那台解放牌。承包合同一签，他就卯足了劲在省道国道上跑起来。还不错，比没有承包强。袋子鼓了，除了留足了自己的开销，剩下的全部交给了母亲。
“洋龙崽耶，这么多年苦了你。到现在也还没成个家，你姐姐可惜了那副美人胚子了呀，仁杰那么好的一个人放着不要，我倒要看她带个什么人上我这个门？”母亲说到儿女成家立业之事，就有点落泪。
“姆妈，您不要操这个又操那个的心好不好？您就安安心心地养老，到时候您肯定儿孙满堂，要您笑都笑不过来！大弟洋鹞这个学期费用我已全部寄过去了。我跟他通了电话，一切还好。不让小弟住厂里是我的主意，姐姐现在承包了食堂比较忙，回来的次数就会少一些，您老不要说三道四的，好嘛？”洋龙见到姆妈笑了，他自然也笑了。等小弟洋槐回来后，兄弟两说了一儿会话，洋龙才回到公司宿舍。
洋龙来到姐姐洋慧的宿舍，向她报告了家里的情况。
“姐，姆妈最关心的还是你呀！说到底，就是你个人问题。你看啊，仁杰大哥的心已有归属。他跟我说了，结婚就定在元旦节，结婚酒宴就定在你这里。这些情况你心里最清楚。还有刘小平、董少先、栾川贝等人都有了自己的对象，也都把酒席定在了你这里。至于万小晓和其他的那些老下放青年的结婚酒宴，都要放你这里来办。我说这些，不是担心你忙不过来，而是你们那一批人都结婚了，而你……”洋龙有点船上的人不着急，岸上的人着死急的样子说。
“洋龙，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们老杨的血脉的头柱香，应该是你点燃呀。这不但是责任，而且是宿命所归呀，老弟！至于我，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自承包以后，我们生意还好。公司领导、同事们反映都不错。外面的生意正在逐步开展，我想在公司门头下打一块招牌。你来之前，我正在想这个牌子的字号怎么定？”
“你跟你师父商量过这个事吗？”
“他呀，自承包以后就一门心思研究他的菜品，还要推陈出新。每出一道新菜，他都要请他同门师兄弟过来品尝、提意见。其他的一切，统统地交给了我。”
“我也看出来了，全师傅是真心实意地。现在，这个社会很现实，看什么？看的是钱，是一技之长带来的经济收益。光看外表有什么用？它带不来油，也带不来米。姐，你说是不是？”
“你呀，说话口腔同我们娘老子一模一样。我懂了，早就懂了。唉……我把这个牌匾的字号告诉你一下，看看怎么样？”
“好吧，你说吧！”
“我想取名为《红烧西施楼》。”
杨洋龙一拍大腿，大声叫了起来：
“好啊，这个字号好。就叫《红烧西施楼》！”
杨洋慧的师傅对这个字号，不但赞不绝口，而且把二俫和梁三阴等几个哥们叫过来。全双全师傅特地备了几口小酒，炒了几个可口的小炒。大家坐定以后，二俫开口说话了：
“全点点师傅，什么好事？酒都备上了。”
“你这个杂种，全点点也是你叫的啊？你一世就是这个屌样子，一付油渣鬼相没出息！叫全老板嘛。”三阴用很严厉的口气教训着说。
“啊，对、对，全老板。”
“无所谓啦，叫什么都行。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我呀？说得好，头可以当凳坐，说得不好，我X都冒看得你起。是不是耶，二俫？”
“是、是。全老板说得是！”
一口酒下肚以后，全师傅把杨洋慧取的那个字号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没想到呀，当年一句玩笑话，如今却成了一个字号，此乃天意，天意不可违啊！上遵天命，下遂民心，必将红红火火，财源滚滚。二俫，这就看你的了。字号出来了，还要靠口口相传，就看你的那张嘴了呀！”梁三阴自鸣得意起来，又暗自思衬着：自己完全是运筹帷幄的将相之材，可惜了啊，冤里冤枉搞了一辈子的引擎。
压了一口小酒后，二俫拍着胸脯说：
“二位大哥放心，我当效犬马之力。”
杨洋慧经公司领导点头认可以后，就把制作《红烧西施楼》字号招牌的事交给了一家广告公司，并要对公司整个门头进行装饰。
在招牌和门头还没有出来之前，不但公司上下，就连公司所在地的那条街的大大小小门店、企事业单位，都知道在不久的几天之后，在这一条街就要横空出世一家酒楼了。这个酒楼的字号就是：《红烧西施楼》。不用讲，这就是二俫的功劳，那几口小酒没有白喝。
从70年代末一直到80年代初，年轻人办结婚酒不像现在，选定一个酒家，押金一交就了事。到了开席那一天，一对新人满脸挂着幸福，笑容可掬地对前来道囍的嘉宾散烟。嘉宾们就来到交红包的地方，然后登记，又从受红包的人手里得到一份回礼。一般的情况是一包高档烟。
那个年代几乎没有承接结婚宴的酒楼，就是有那也是寥寥无几，生意也是门可罗雀。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有这个经济能力去酒楼办，都是在自家院里或街边垒起几口土灶，请上几个厨师。食材由厨师开出单子，主人家自己采购。人是累了点，但省钱。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赚钱不如省钱呐！那个时候，参加酒宴的亲朋好友随的都是热水瓶、钢精锅、脸盆一类生活物资。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消费观念也在慢慢发生变化。这一变化首先发生在有一定经济收入，且对新鲜事物接受比较快的人群中。
杨洋慧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动向，同师傅一合计，可以说，《红烧西施楼》这个字号就是在这个大的市场背景下催生出来的。
杜仁杰的结婚酒宴是定在元旦前一天。定酒宴的时候，他们全家都来了。
“慧慧大老板，我们家仁杰小两口坚持要把结婚酒宴摆在你这里办，我们作大人也就随他（她）们了。”仁杰的妈妈说话口气多少带点什么。看得出来，对酒宴的成功与否，她是持怀疑态度的。
“杨老板，我们完全相信你们的实力。办好了，这可不得了。一传十十传百，这广告效应是无法估量的。我们来的这些个嘉宾个个都是走南闯北的吃货呀！”仁杰的爸爸讲得句句是大实话，但更多的是对这场酒宴的期待。
“妈妈、爸爸不就是一场酒宴嘛，只要我和运霞满意，就是最大的成功。运霞你说是不是？”这么多年了，仁杰的心始终还是装着慧慧，一切为她着想。
揭牌的那一天，也是仁杰和运霞办结婚酒宴的那一天。
这一天，杨洋慧统揽全局；师傅一头扎在后厨指挥调度着手底下那班大厨和厨娘们；杨洋龙则负责接待和礼仪。
杨洋龙请来了市歌舞剧院的乐队，还邀来了两名叫得响的歌唱一级演员。
上午10：28分，随着杨洋龙的一个响指，揭牌和迎宾仪式正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