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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横扫僵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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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为谁而来?”

“为裴府,为裴妃,为东海王来。”

王导将茶放下,往椅子里坐深了点。

“昔日本官与陛下渡江,裴妃出力良多,王导记怀在心。只是王导与陛下在江左耕耘多年,实不会因为堂兄就乱了臣心。”

四两拨千斤。

“祖老将军过身后,朝中再无镇御有方的大将。朝廷危矣,北方危矣。”

听到“北方”,王导垂眸。

叹息了一声,认真看向裴锦,推心置腹。

“王敦就算是将冲王爷推上那个位子,也没你们裴家多说话的份。论亲疏,冲王爷还是当今陛下的亲子,不过是当年过继给了东海王府罢了。你们出力,裴家能落个什么?裴妃又能落个什么?”

呼吸声在嘴边氤氲出淡淡的白雾。

片刻,裴锦打破了沉默。

“裴家想要江左一席之地。”

这话说地平淡,眼中清静不再,愈发幽深。

王导轻笑一声,有些无奈,“以往相安无事或还有可能,如今陛下重用刘、刁,王家岌岌可危矣,再出了王敦这档事,如何再许裴家前程——”

有心也无力。

“只要王家承诺不再打击裴家江左产业,我裴家与裴妃自会‘便宜行事’。”

连日天不亮在台阁去袍请罪,王导似乎着了些风寒,咳个不停。

婢女进来,奉上一碗药汤后离去。

会客厅瞬间被苦涩的药味充斥。

“大人保重身体要紧。”

待药凉些,王导端起白碗一饮而尽。

长舒了口语气。

短短的插曲过去,他也做了决定。

重重说了句“好”。

“若老夫还有命,就答应你。”

说完,又咳了起来。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可王导此刻却没有多少雄心壮志了。

与帝风雨数十年,前脚刚被猜忌疏远,后脚家族就出了乱臣贼子兵临城下。

当年一起在江边立下的“誓收北方”的豪言似成笑语。

此情此景,裴锦眼中一片沉静。

王导这样的一代实干家,在晋廷岌岌可危时,与曾经无权无势的琅琊王在江左力缆狂澜于即倒。

如今琅琊王不再,只剩下皇帝司马睿。

可即便如此,王导既不需要堂兄为起兵师出有名而装出来的同情,更不需要一个外门小辈来施以怜悯。

他正了正官帽,渐渐平复下气息。

“贤侄还有事否?”

裴锦起身,一拜。

与王导有段耳语。

王导眼中一片震惊。

此子并非狼子野心,而是——

狠毒无情。

他定定望着出门的那个白色身影,在空庭夜色下疏阔又俊朗。

风起,夜与日交替。

数辆马车接连驶向皇城。

那夤夜前来的孤独马车又孤零零朝“六艺所”驶去。

那里正是裴家最大产业,与王家的雅闲居分庭抗礼,是北士与南士交游的常所。

但“六艺所”甘为过江而来的士子当跳板,也愿为那些身怀绝学的寒士提供跨越阶层的机会。

而王家的雅闲居则不然,高山仰止,名流往来。

裴锦用了碗粥,一直便在所里翻阅士子门留下的诗与论。

晚点,他还要去那几家江南大姓里谈生意。

裴家渡江,名望虽在,但根基还是在河东。

况且渡江甚晚,比不了如今王家的财力、物力、影响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次王敦作乱,是浑水摸鱼,以小博大?还是安之若素,蛰伏安君心?

“韬晦韬晦,来日方长。”

裴锦还是拿捏不住,吃了一块糕,叫裴朱安排上马车。

又匆匆离去。

***

申时——

从一家周姓士族宅邸中走出。

主家的儿子亲送出府。

裴锦有礼作别,让人如沐春风。

“裴公子怎这番客气,饭都不用就要离去。”

“不了,周兄,近日事忙。改日我做东,我们去东风楼宴饮弹琴。”

“好好——那说定了,改日我们就合奏嵇康先生的《广陵散》。”

裴锦含笑应“好”。

上了马车,裴朱连忙递来一方湿手帕,又将糕和茶水端过来。

“公子辛苦了。”

裴锦擦了擦手和面,微微点了点头。

“你也用些吧。”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所里转一圈,就回府吧——”

车窗帘半卷,露出一道缝。

街两侧杨柳抽青,繁樱盛放。

建康城内百姓们叫卖依旧,士族们该弹琴弹琴,该簪花簪花。

丝毫不受王敦兵变影响。

马车停在“六艺所”门口,此刻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裴锦没露面,裴朱进所去请管事。

忽听两士子结伴相谈。

“王敦上疏,说要刘隗脑袋,不然他不退兵——”神情忧虑。

另一人屈肘戳了戳同伴。

“怕什么?天再怎么变,建康都塌不了。咱们日子照旧——”

二人过后,裴朱用手指堵了堵鼻子。

大男人,脂粉味比她一个女子还重!

重重叹气。

管事与王锦在马车里交谈了一会儿。

无甚大事,片刻离去。

马车正要折返回裴府,还没行几步,就有人仓惶拦车。

裴朱得了示意,下车前去询问。

“吴双,你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这人裴朱认识,是江南吴姓家的旁支庶子,酷爱棋道。

经常来棋馆下棋,而且一直嚷求着崔和收他为徒。

崔和性子直,直说瞧不上。

这吴家公子倒是锲而不舍,而且似乎对崔和的污名毫不在意。

他把崔和当成他命定的师傅。

怎么赶都赶不跑。

是以裴朱记住了这个人,只觉好笑。

此刻脸上也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吴双皱眉,“哎!可别说了。你家公子在车里边不,快去救我师傅!”

“啊?!崔先生又怎么了?”

“我师傅被刁家的人请去了。说是请,其实是被架走的!”吴双语气愤懑。

脸上也是一样情绪。

裴朱叹了口气,“那你拦我们家公子有什么用?要知道‘你师傅’狂傲的很,这些年一直不把我家公子放在眼里。”

“这能怪我师傅什么事——快别说了,赶紧去救人!”

裴朱无奈,这吴双也是一点也不客气。

撇了撇嘴,“那你总得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把你师傅‘请’走了。”

吴双重重叹口气,愁眉苦脸。

“好像是一群人在城外雅集,被一个叫花子用棋打了脸。他们就嚷着叫我师傅去找场子——”

裴朱有些不可置信,“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呢——”

“可不是——那叫花子扬言,那片山能下得过她的,不下一根手指头。狂妄至极!谁知道他说的那什么‘小阳山’上有几个人——”

两息——

“裴朱,去给吴公子请辆马车。”淡漠如常。

从所里叫了辆马车出来。

管事差人传话。

“公子让我转告姑娘,他先去一步,请姑娘和公子慢慢赶来。不急。”

裴朱望着街尽头,那里人来人往。

却又什么都没有。

默默低下头,淡淡道:“走吧。”

吴双是个棋痴,对人情世故一套嫌恶,但此刻却意外瞧出裴朱的不对劲。

让开道,请裴朱先进。

又边上马车边道:“裴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脸上落寞还在。

但吴双听说没事,就信以为真,心下安心。

“那小叫花子听起来确实狂妄,能跟我师傅下到收官我就佩服他!

“可他们请人也太霸道了!

“……”

吴双嘚啵嘚啵说个不停,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裴朱一点也不想听。

“你这人好聒噪!‘师傅’长,‘师傅’短,人家认你当徒弟了吗?!还不是你死乞白赖、恬不知耻上赶着!”

吴双一脸震惊,瞬间息了声。

别人经常这么说,但这位裴姑娘却是第一次。

脸色有些衰,“我确实上赶着,但我确实爱围棋,敬佩师傅在棋道上的造诣。心里这么想,便这么做了。不管别人怎么看。”

话语平淡,发自肺腑。

裴朱抬起脸,正视起对面这人。

这番话点通了她。

对吴双的看法也有了改观。

公子说崔先生是棋道上的“至人”,她似乎也能看到对面这个人在这条道上慢慢摸索着。

“我刚才胡言乱语,对不起。”

吴双腼腆一笑,“没事儿。更难听的我都听过。”

后面这句让裴朱脸色又有点难看。

口中的那句“你日后一定能成为一代围棋大家”也咽了下去。

这人果真就和他师傅一样,不通人情。

***

裴锦在马车中看着对面竹帘,眸中无波。

感受着心口间的跳动。

半个时辰后——

“公子,看到雅集的马车了。”

“好,找地方停车吧。”

裴锦走下马车。

江水宽阔,天与人与山与水。

十年前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

江面上那豪迈的西府曲似还在激荡。

裴锦沿着江边行走——

绕了好久。

“公子——雅集是在那边呢——”车夫提醒道。

“无事,我找个东西。”

两刻钟后——

姗姗朝雅集那边走去。

三十步远的地方,裴锦顿住,江风席地卷起。

发丝白袍风中猎猎舞扬。

耳边小童梦呓响起。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裴锦将手捏紧,某样东西落进了袖笼。

***

黑白双方一百手已过。

青帐设围,留了半丈宽的口子供棋童来往,将叫花子与泔水汉隔绝在喧闹之外。

帐外立竖盘向雅集的士人展示对局。

吴双与裴朱先裴锦到。

等了一刻钟的功夫,这才看到了裴锦。

“公子,陈姑娘回来了。”眼神穿过敞口落进青帐中心。

裴锦微微点头。

吴双疑惑皱眉,“里面那人你们认识?还是个姑娘?”

又看向场外的棋盘,一脸惊讶。

裴朱察觉到吴双神情的转变,她不太懂棋。

似乎是为裴朱解惑,吴双讲解起了棋局。

“黑白站对角,小叫花子——不对,那人执白先行。

“开局占左下角棋盘,黑棋白棋稳力布局。五十手之后,转战右下角棋盘。

“师傅棋力缜密厚重,棋形优美。那小——白棋则全然不顾棋形,布局雄阔,甚至右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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