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邓泽,何秋明(1 / 2)
“师兄,这算过吗?”
山巅凉亭内,红袍青年与道人彼此相顾无言,望着琉璃玉壁中那轻轻敲击磬钟的少女,二人面上皆是不由得一阵错愕。
他们坐镇此方也有些时日,见证的[尚考]虽不能说是无计其数,但形形色色的应考者也看了不止数百上千人。
其中九成以上皆是失败,只有非常稀少的一部分人通过第一、第二关,来至问心考验前。
一般来至问心关卡的人,只要非是其他势力安排来的内应卧底,或是心性有损折,都能很容易通过最终之考。
可像陈月曦这般通过的……别说看见,听都未曾听过!
望着玉璧之内那放下玉锤的少女身影,红袍青年与道人两两对视间,不由想到宗门内布置[尚考]的师长们。
估计众位长辈们布置考核时,八成也曾想过,最后一关问心考验时,会有应考者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竟直直从石阶之上跳下。
此刻,看着陈月曦非常人操作的红袍青年一锤自家脑袋,心说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呢?
宗门考核,只是为选拔入门人才,布置之阵绝不可能造成伤亡,最多不过拨动受考者心神,令意识有些错乱罢了。
陈月曦这般直接从石阶上跳下去,当然不会有生命之危,反而是直接越过第三道问心之考,达到山顶。
“这位师妹入门,怕是要掀起些许风浪了。”
不但是红袍青年,饶是见惯[尚考]内五花八门应关者的道人,此刻面对不走寻常之法通过考核的陈月曦,也是只感一阵错愕。
她直接略过问心之考,已然敲响玉磬,这到底是算过……还是不算呢?
望着玉璧那头,在山顶廊亭内静心等待的少女,红袍青年觉得自己俩人,还是别让人家多等这么一会儿了。
尤其是琉璃玉璧上,提示有过关者出现的光辉已经闪动许久,而其所标示的目的地,正是陈月曦所在之白石学宫。
红袍青年咂吧着嘴喃喃问道:“师兄,当年你也是通过[尚考]入门的,我想问,当年考验也是这般……不走寻常路之路?”
听着红袍青年的发问,尚在愣神的道人此刻总算清醒,望着玉壁上的光泽,略微思索的之间,轻轻一点头。
他仿佛没有听到红袍青年的问题一般,只是看着琉璃玉壁说道:“这位师妹当真有趣,你我莫叫人家多等。”
听着道人这话,红袍青年便知自家师兄这是要装作方才的事,不曾注意到。心下了然间,呵呵一笑间,身影跃起半空,便化作一道红光直入苍穹。
而后方的道人见状,微微摇头,收起玉璧,也是化作一道白光直追而上。
白石学宫内,一座山间别院中,姚若槿正独自坐在石桌前。手中捧着的那杯茶早已凉透,从那快要溢出杯口水纹可以看出,这杯茶自沏好后便未曾喝上一口。
姚若槿看着天边日头已经偏西,自家院子紧闭的木门外,始终未曾传来熟悉的敲动声。
她撇下凉透的茶水,手肘支在桌上,托着脑袋看向上空悠悠苍云,嘴中不住叹气。
姚若枫推开屋门,一眼就瞧到院中自家那素来没心没肺的姐姐,此刻正坐在桌旁一脸忧郁地望着天上,在那朵朵云霞飘过时不住发呆。
知道她是在担心已经去参与[尚考]的陈月曦,姚若枫虽是心中也对这个新认识的朋友有些担忧,但他面上还是装作一派沉静模样。
他瞧着天色已过午时,知道姚若槿方才不曾怎么好好吃饭,便又问了一句,她要不要吃点心。
“这时候我哪里吃得下?”姚若槿支着脑袋,望着天上云朵间偶尔来回穿梭嬉戏的飞鸟,心里越发惦记一直没有消息的陈月曦,扭头问向自家小弟道:“若枫,你说我们去看看吧?”
听着姐姐的提议,姚若枫并不回答,只是同样抬头望着天幕上那自云间掠过的飞鸟。
瞧着艳丽阳光,在那羽毛上反射出一层又一层褶皱波浪般微亮且富有光泽的弧度,他平声回道:“去与不去,你我皆是帮不上她,与其去吹着山风空等一场不确定,还不如多些耐心等待。”
“虽是相识不久,但依陈月曦的性子,哪怕是自己未曾通过,亦会回来与我们说上一声,不是吗?”
听着幼弟这话,姚若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再出声,只是同他一样,怔怔望着天幕西处那[尚考]所在的庞俊山影。
倏然,一声长鸣响彻天际。
其声如金石坠地,铿锵有力,音质浑厚绵延,空鼓悠悠荡荡间,不绝回响,浩荡声传出数里之遥。
“这声音是什么?”
“真好听,是哪里传来的?”
“我貌似在何时听过,似乎是……”
“玉磬!这是后面那山头的玉磬!!”
“那面玉磬响了?!”
白石学宫因这一声脆响,此刻全数哗然。
“这是……尚考玉磬!”
学宫内众多学政、学监听闻其声,无一不是面色惊变,纷纷出得屋来,隔着层层楼宇直望深处那座高大雄峰。
此声在学宫中,虽是许久不曾响起,但独特悦耳之音,只需听过一遍,便再难忘记,他们不会认错!
“若枫!这声音是……”
小院内,姚若槿姐弟同样听得耳边清脆响动,面面相觑间张口欲说什么,却间天际两道流光浩荡而来,在云层之上落下笔直芒迹。
“若枫……”姚若槿推开院门,目光直直望着那向高大雄峰坠落而去的赤白流光,她目光中流露震惊的同时,又夹带三分迷茫与沮丧,回头望着同样神色不平静的姚若枫,低声问道:“咱们以后还能再见到月曦姐姐吗?”
听着姐姐的问话,姚若枫一时怔住,是啊……当那玉磬响起,再之后他们与那位新朋友,还有再遇之机缘吗?
看着那拖着长尾的流光消失在山巅,姐弟俩站在院门口,迎着微风眺望那宛若利剑般伫立的庞大巨物。
学宫一角,高大庐舍中一名正捧书品读的张央听得外间传来阵阵磬音回荡,目光错愕间手上一个用力,竟是扯下一页书纸。
“怎……怎么会……”张央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他顾不得被撕下的书页,整个人豁然站起身,狠狠推开屋门奔出,目光昂望远方那座只能看得模糊轮廓的高大俊峰。
若说听着磬音时,张央还只算是略微失态,可当目光真正瞧着天际两道流光坠向那山峰时,呆傻在院中的他一个用力间,直接把手中书册撕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张央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嘶吼,他两手用力抓挠着扔的满天都是的字纸碎屑,原本看着还算和善的面容在大吼中,由脖颈起生了一阵绯红。
他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瞳,视线直直盯视着流光落入的远山,整个人在一阵疯狂抓挠中瘫坐在地上,全然不顾身上沾落的泥土。
“我明明很努力了,我明明比旁人还要用功……”看着四周地上,被自己撕成大小不一形状的碎纸片,张央因为大吼而通红发紫的脸颊滑落两行泪珠。模糊的视线看着那远山,略带哽咽地自语道:“学宫教的吐纳法我每日勤练不停,武技、学识更不弱任何人,可为什么……”
他仰面躺在地上,衣袖间沾满被扬起的尘土,口中的声音由小至大,最后更似是在怨恨老天不公般,声嘶力竭:“我究竟差在哪里!为何我就是无有那机缘敲响玉磬!”
望着那俊峰,他似是在埋怨世道不公,又似是怨恨自己天资不够。
他已经在此间驻身十八年,自十二岁开始,便一直停留于学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