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回 小勇归途收二将 克郎攻城当先锋(1 / 2)
话说郝氏得知夫君阵亡,悲痛欲绝,便要悬梁自尽,魂追郎君,慌得月芳忙上前解救。众姐妹闻知,又一同来到马府,日夜守护劝慰,过了些时,这郝氏才渐渐收了心,不提。
却说义军先锋洪可郎与副先锋刘金禅率一千兵马途经衡州耒阳,日夜兼程来到土富山与曾询会合,赵贤君得知,慌忙亲自下山,迎接两位先锋来到营中。这曾询见来了这两位名不见真传的小将来当先锋,很是不解,问洪可郎道:“洪先锋带了多少兵马来打先锋?”洪可郎道:“将士共一千人。”曾询笑了笑,不好再说什么,只道:“你等一路行来,鞍马劳顿,先好好歇息歇息罢。”洪可郎涉世不深,哪知深浅,便道:“我等既然来了,何不趁敌不备,先去郴州挑战一下那焦野,如那厮不敌,我趁势攻击,如何?”曾询一听,想这小子真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哼了哼道:“若你这一千兵马能攻得了郴州,我就不用请盟主再派援军了,还是等元帅大军到了再议罢。”洪可郎还要争辩,一旁的赵贤君明白曾将军有轻视洪将军之意,而这洪将军又是一个说话不知深浅的人,怕引起内讧,只得对洪可郎道:“郴州之敌,不可小觑,城内尚有三四千兵马,依城高墙厚坚守,还配有不少火炮,若非数倍于敌军之勇士,难以攻城,故曾将军只能等大军到了以后,才能商定对策。常言道:兵未动谋先行,洪将军先歇着,等大军到了以后,再定夺不迟。”刘金禅一听,也点头道:“赵头领说得没错,还是等后续大军到来后再说罢!”洪可郎一听有理,也不好再坚持,于是命军士先且安营扎寨,不在话下。
次日下午,刘尚、冯平率五千兵马来到土富山,曾询、赵贤君、洪可郎与刘金禅等下山迎接。赵贤君见了刘尚、冯平,忙施礼相谢,道:“若不是元帅军师火速派兵相救,我等均亡命土富山矣!”刘尚、冯平等也一一还礼,刘尚笑道:“你我已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套!”冯平见了赵贤君,笑道:“赵兄弟与贫道只是偶尔相识,又是数十年没有谋面,想不到还能想到贫道。”赵贤君道:“愚弟与师兄相会之时,念念不忘师兄之厚德博学,满腹经纶,高风亮节,虽已经数载,师兄之谆谆教导,犹音在耳,岂敢相忘!没想到师兄还没能忘记愚弟,危难之中,毅然相助。”冯平笑道:“你我共襄义举,危难之际,岂能袖手旁观。”众人寒暄了一番,到了山上,一面安顿兵马,一道共议取郴州之事。
赵贤君道:“我等同曾将军的援军联合袭击焦野、郑豪之后,其已率残部退回郴州城,吾料郴州元军经此败后,暂不会出城与我决战,只会死守不出。”冯平道:“郴州现主将是谁,其勇谋如何?”赵贤君道:“城里主将乃是守备李小勇,此人乃是原湖广行省副将李云老将军的大公子,有万夫不当之勇,其功夫胜过他父亲,且文武兼备。李云老将军因年迈已离职回到溆浦老家,只是听说不久前那李云一家横遭了大祸,李老将军同其三个儿子被人杀害,这李小勇得知后,慌忙离城回家奔丧。”刘尚听了,大惊,道:“原来他就是李云的儿子,真是冤家路窄。”就把自己回辰溪途中,徐小红误入将军府,李云的小儿子欲行非礼,被兴阳、方云等相救,杀了李云一家四口之事说了一遍。赵贤君听了,惊叹不已,道:“原来元帅就是杀他一家的凶手,这李小勇要是晓得,就与元帅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岂能就此罢休。”冯平笑道:“既然有此等冤家,正是我攻城的机会。”众人一听,疑惑不解,冯平道:“吾正担心那李小勇闭门不出,若是晓得刘元帅在城门挑战,他岂忍耐得住?我等出言激一激他,他必出城报仇,我等可趁其出城之机,夺门而进。”众人听了,忙点头称妙。冯平道:“郴州乃湘南重镇,扼湖广咽喉要地,我等既来此,无论如何,必夺取之。”便命洪可郎、刘金禅仍率部为前部先锋,洪凯为向导;曾询、赵贤君为中路先锋,刘尚同自己为后军,发兵郴州,先围了城,再趁势夺之。
却说郴州守将李小勇接到家中突遭横祸的消息,如睛天霹雷,一时两眼发黑,晕倒在地,慌得众人急急救醒。待清醒过来,恨得咬牙切齿,忙告假回了溆浦,到了家中一看,得知家父与三弟、四弟和五弟系被衡州铁顶寨的叛匪女匪首孙碧云及元帅刘尚等所为,直气得浑身发抖,击掌顿足道:“我李小勇不除孙、刘匪贼,誓不为人!”
一时合家举丧,将一家四口发送上山,此事轰动了溆浦县,合城百姓见义军除了这股欺男霸女的恶势力,暗自欣喜不已,纷纷奔走相告。这李小勇办完了丧事,正要寻这伙匪贼行踪,却见郴州来人急报,称郴州已被叛军围困,路府李总管与腾尔大人请李将军办完老爷丧事后,速回郴州守城退兵。李小勇闻讯,叹息道:“朝廷已虚弱,叛匪四起,战事不断,家遭横祸,连郴州也不得安宁。”军情紧急,不敢耽搁,只得速打点回郴州。
次日一早,正要出门,却见前门守卫来报,黔阳守将岳宏,要来投靠李将军。李小勇一听,惊疑道:“他一个黔阳守将,如何却来投靠我?”急忙出门迎接,见了岳宏,还是军官打扮,带了几个兵士,李小勇一见,忙趋上前,二人行了礼,小勇道:“老兄在黔阳任职,怎么到这里来了?”岳宏一听,摇了摇头,道:“一言难尽。待到了府上,听我慢慢细说罢。”小勇忙将其引到府上客厅坐了。原来这岳宏原先就因剿匪不力,差点全军覆没,被朝廷革职查办,后被李小勇当保,降为黔阳县做个马军头目,故此二人相识。谁知此次又是被土匪所害,那土匪岂不生生是岳宏的克星!这岳宏便道:“说来话长,原想托将军的保举,在那小小的偏远之地黔阳县衙做个马军头目,也不会有什么闪失,也是愚兄时运不济,喝口凉水也塞牙,谁想一股衡州的叛军从天而降,偏偏降到我这小小县城,我原也没有把这伙叛军放在眼里,就有些轻敌,哪曾想领头的却是衡州叛军女匪首孙碧云和大元帅刘尚,我等哪是她等的对手,被打得落荒而逃,县城也丢了,也不敢去上司那儿送死,只得带着这几个弟兄流落到此,昨闻将军府上在举行大丧,将军也正在府中,这才带领几外兄弟来投奔将军。”
李小勇一听,更是直恨得胸痛,气咻咻道:“如此说来,这贼首孙碧云和刘尚,竟是我等二人不共戴天的死敌了!”岳宏一听,惊疑道:“难道那贼首孙碧云和刘尚也得罪将军不成?”李小勇恨恨道:“不瞒兄弟说,我家父亲及三个兄弟惨遭杀害,全是这贼首孙碧云和刘尚所为。”岳宏一听,大惊,道:“这是何故?”李小勇只得把一家被祸情形细细说了,道:“我也正收到郴州报来叛军围攻我郴州城的消息,正要回城,既然兄弟前来,如兄长不嫌弃,就一起随我到郴州去,如何?”岳宏一听,哪有不愿之理,道:“兄弟我已是走投无路,既然将军愿意收留,兄弟们情愿追随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李小勇一听,大喜道:“现在叛匪猖狂,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就凭岳兄一身功夫,先委屈你做郴州守军一个副千户,等兄长立功之后,再呈请朝廷官复原职,如何?”这岳宏原以为自己在官场已走到尽头,没想到今日又遇上李小勇,言投意合,柳暗花明,不禁欢喜,道:“兄弟已将此身托付将军,全凭将军作主就是。”小勇一听,更是欢喜,忙命家人安排酒宴,为岳兄弟等接风洗尘。
次日,李小勇吩咐夫人代他在家守孝,自己带岳宏等十几个随从,一大清早就从溆浦出发,经白马山,入永州路过阳明山。这阳明山是零陵县最高最险的一座山,山高数千丈,因山面多是朝阳,故此而得名,山上怪石嶙峋,峰路险绝,只有一条通往新田、桂阳再进郴州的古道。李小勇等进了古道,对岳宏道:“此路段常不清静,经常有土匪出没,我等须小心为妙。你且先行,吾来断后。”岳宏点头称好。
这岳宏带了几个军士,走到一个山道转弯处时,就见道上倒下几棵大树,拦住了去路,岳宏只得同几个军士下马搬树,不料刚一下马,就见从路旁跳出几个喽罗,手技钢叉刀棍,其中一个为首的喝道:“阳明山上是吾家,过路客官不要怕,只要留下钱和粮,保你平安过此山。”岳宏一听,不禁暗笑,道:“你们是哪路好汉,报上名来。”那为首喽罗一听,哼了哼道:“你没长耳朵么,我说过阳明山上是吴家,就是我吴刚吴大哥的家,你若知趣,好好儿的把钱财留下,免得我发起脾气来,伤了你等性命。”岳宏不禁冷笑,道:“你去告诉那吴头领,今日来此路过的,乃是郴州府的李将军,你问他头上有几颗脑袋,敢来劫将军的道!”不想这人一听,哈哈大笑,道:“我不晓得什么李将军桃将军,莫说是什么狗屁将军,就是天王老子,要过老子的道,都要去财消灾。”岳宏一听,不禁大怒,便打马杀将过去,那汉子与其同伙也不含糊,纷纷举刀相迎,战了不到十个回合,那伙人哪是对手,一声口哨,离马逃去。岳宏也不追赶,叫军士搬开路障,继续前行。走不到两里处,前面又迎来一伙土匪,却是先前那汉子引着一个骑马的大汉前来,只见那大汉手持一根熟铜棒,足有茶杯般粗,指着岳宏喝道:“你是何人,敢在我的地盘上行凶撒野?”岳宏余怒未消,也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拦劫郴州府将军的道!”那大汉一听,哼了哼道:“老子立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阳明山寨大当家吴刚,我不管你什么将军,哪怕是皇帝老儿,从老子道上过,都要守老子的规矩,除非你能赢了我这手中的铜棒。”岳宏一听,冷笑道:“一个小小的山寨蟊贼,竟也口吐狂言,看来今天不让你尝尝我岳宏的厉害,你也不晓得天高地厚。”便拍马举枪杀来,那吴刚一见,挥舞熟铜棍接上了招,两个便厮杀起来。
这李小勇见前面喊杀声,晓得岳宏遇上了土匪,便打马上前一看,只见那匪首吴刚身长七尺有余,黄脸阔面,鹰鼻突眼,些须胡须,又粗又长,着一身紫色战袍,骑着一匹棕色大马,好一条汉子,正与岳宏厮杀得紧。只见得:
飞沙蔽日,杀气遮天。这个朝中干将,一杆长枪直奔要害;那个山中虎王,一根铜棍不离心坎。这个长枪乱刺,犹如银蛇狂舞,啸啸吐寒光;那个铜棍混打,恰似金龙闪电,嘶嘶映亮天。直斗得昏天地黑,马疲人竭。
李小勇一瞧,这二人势均力敌,不相上下。没想这山道上还能有如此功夫的汉子,若能降服此人做我手下副将,岂不又多了一个杀叛匪的英雄。便深怕二人有失,忙拍马上前,喝道:“两位且住手,且听我说来!”岳宏一听,忙收枪退出,那吴刚哪里会罢休,见这说话的也是仪表堂堂,声音宏亮,便也收了棒,哼了哼道:“你是何人?有何话说?”李小勇道:“我就是郴州守将李小勇,刚才看兄弟武艺出众,也是个将才。现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兄弟若不弃,不如加入我官军,做个副将,如何?”吴刚一听,哪里肯信,呵呵大笑,道:“你等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随便哄的了?你少来这一套!要是能赢了我,什么话都好说,要是不能赢我,小心你等的狗命!”李小勇一听,只得道:“看你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莽汉,罢罢,也让你见识见识!”说罢,挥枪上来迎战。这吴刚也矛来枪迎,刚接了几招,就感觉对方功力不凡,一杆长矛千斤般沉重,如同泰山压顶。不到十余合,便抵档不住,欲拖棒而逃,李小勇哪能放过,大喝一声,一枪将其扫下马来。吴刚手下喽罗一见,便要来救大头领,岳宏见状,挥枪上前,将吴刚生擒了过来。
这吴刚已被摔得头破血流,半天才回过神来,听岳宏冷笑道:“就你这点功夫,也想在将军面前放肆!你如今还有何话说!”吴刚此时已如霜打的茄子,坐在地上一言不语。李小勇忙将其扶了起来,对他道:“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并非虚言。你若愿意,便随我去郴州赴任,若是不愿去,我也不会强逼你,你走开便是。”这吴刚一听,自己已有言在先,怎好离去,只得跪拜行礼,道:“既然吴某是将军手下败将,只凭将军处置罢。”李小勇一听,大喜,道:“我李某已失去了几位骨肉兄弟,可喜又收留了你二位兄弟,二位若是看得起我李某,我们三人在此结拜为兄弟,如何?”岳宏、吴刚一听,哪有不愿之理,岳宏道:“将军看得起我等,正是我等莫大荣幸,事不宜迟,我们就在这里撮土为香,对天地结拜罢。”于是各人自报了庚辰八字,岳宏为长,李小勇居中,吴刚为次,三人撮土为香,拜了天地。拜毕,吴刚道:“我等既结拜为兄弟,也是大喜事一件,岂能不摆酒设宴相庆?二位哥哥若不嫌弃,小弟就请各位上山寨去做一会客,让小弟也尽尽地主之宜。”李小勇等听了,只得点了点头,随吴刚上山。
一时到了山上,举目一看,只见四面峭石林立,群峰巍峨,一片红日,映射万道霞光。山中一块平地,约有数百丈长宽,一排排平房毛草盖顶,圆木为墙,整齐有序,房后乱石中,有一汪清泉,泉水清澈见底,泉后一片芭茅,足有二三人高,青翠欲滴,别有一番洞天。李小勇一见,叹息道:“若不是你二哥官职在身,吾真想与三弟为伍,在此快乐自在。”岳宏也道:“三弟的营盘,真是个天外有天,世外桃园!”吴刚笑道:“两位哥哥取笑小弟了,小弟在此,也是世道所逼,这穷山僻壤之地,官府管治不了,盗匪群起,我等不来这里,就没有活路。只是成天在这山下杀人越货,也不是个正活,小弟我早有心不想干了,只是放不下这帮弟兄。今日有两位哥哥指条明路,使小弟脱离苦海,也算恶尽善始。今日就委屈哥哥等各位在此住上一夜,明日就让兄弟们收拾行装,随两位哥哥下山。”李小勇听了,点了点头。当晚,吴刚便把山寨好吃的东西全搬出来招待客人,一时众人喝酒把盏,尽兴而散。次日,众喽罗便收拾起程,随同李小勇一同下山,往郴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