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芸娘的归处(1 / 2)
美美地睡了一觉,徐长安出门的时候,虫二已离开许久了,想到昨天跟他的对话,他既有些怅然,又感觉有些窝火。
他相信,那位远在长安城的郡主娘娘,绝不会就此放弃对自己的监控。
但他自己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暗我明,她强我弱。
罢了,有一个人时时关心你,总归是件好事吧......无奈之下,他只能安慰自己道。
但此后行事,何不索性大方些,因此早饭之后,徐长安带上莫愁和芸娘,直接去到金州衙门,门口的差役见几人气质华贵,倒也不敢轻慢,通报之后,便引进了署内的一处偏堂内。
一位身形高大,穿六品深绿官袍的五旬官员,正端坐其中。
他就是颜夫子说的那位姓雷的长史朋友。
徐长安刚一进门,雷长史便站了起来,从头到脚将他细细打量一番,到后来,他身子微颤,脸上竟似露出某种惊喜交加的表情。
徐长安心中暗自称奇,就要躬身行礼。
“万万不可,公子如此大礼,可是折煞在下了。”雷长史慌忙扶住了他。
他这个“在下”的谦称,更令徐长安有些愕然,却又不好出言提示,只好笑道:“您是长辈,又是夫子故交,晚生理当如此才是。”
“不敢,不敢。”雷长史一面谦让,一面将他们请进堂内。
分宾坐下,自有差役端上茶水。
雷长史双手接过颜夫子的信件,极快地看了一遍,便揣进袖袋中:“公子请放心,夫子吩咐的事情,在下自会安排妥当。”
“如此,多谢长史大人。”
雷长史相当爽利,当下就写了封信,差人立马送出。
“若要穿过大沙漠,须作极充分的准备。”他解释道,“向导,骆驼,水、粮食、宿具,以及一些零零碎碎,平常看来无用,但在那个地方,却是随时都有可能用上的东西,”
“这些东西,或许名字听着熟悉,但同公子平素所见所用,却又大不一样,只有生活在沙漠里的人,才知道如何准备,所以这两日,还请公子暂住金州,不知意下如何?”
徐长安欠身作礼道:“一切但凭长史大人安排。”
雷长史又道:“金州建城年代甚远,有许多美景名胜,皋兰山,石佛沟,宝应寺等都是极好的去处,公子与二位小姐若有兴致,老夫可命人陪同游览一番。”
“长史大人好意,晚生自当感激不尽,只是另有一事,还须麻烦于您。”
于是徐长安将黄河上遇祭祀河神一事说了一遍。
芸娘甚是乖觉,忙起身盈盈拜倒:“民女张芸娘,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这样的民间淫祀,官府三番五令却难以禁绝,此次竟然牵涉到活人献祭,侵占私产之事,当真是可恨至极!”雷长史愤然而起,说道,“公子请放心,在下自会修书于地当所辖之五泉县令,定会秉公处理好此事。”
“有长史大人做主,姊姊大可安心了。”徐长安向芸娘笑道。
芸娘赶紧躬身再拜。
雷长史双目凝视着卢长安,忽地一声叹息:“侠肝义胆,救人不顾生死,果有大将军之风......”
大将军,莫非指的是我未曾见面的父亲?徐长安心中一惊:“长史大人认得先父?”
雷长史点了点头,悠悠道:“想当年,在下还是大将军麾下一大头兵呢,这一去就是十六年啦。”
难怪他会谦称“在下”。
徐长安悚然而起:“长史大人既为先父故旧,如此,则是小侄太过失礼了。”
雷长史忙摆手道:“公子可千万别这么说,在这金州城,大将军旧部甚多,若非颜夫子信中再三叮嘱,公子行程不可耽搁,前来拜见公子的老兄弟,怕是要纷至而来,数日不绝了。”
徐长安笑了笑,说道:“先父亡故时,小侄年纪还小,自不知当时之事......”
“是啊,当时大将军夫人带着公子,还在长安城呢。”
徐长安试探性问:“昔年弱水渊一役,能否请教雷叔一二。”
“这个......公子莫怪。”雷长史沉吟片刻,勉强道,“战役开始后,老夫就已调任金州都卫府别将,只是率部配合主力军作战,具体战况实在不太清楚。”
直觉告诉徐长安,面前这位“雷叔”说话吞吞吐吐,其中应当有所隐瞒,但一时之间,却也猜不出个所以来。
想来必是夫子的意思了。
可夫子同父亲有何关系呢?
正当他有些走神之时,又听到雷长史问道:“敢问公子,大将军夫人一向安好?”
“多谢雷叔挂怀,母亲一切安好。”他恭声回答道。
......
有了雷长史的书信,芸娘的事办得颇为顺当,五泉县令即刻便派了差役,将主祭老者,及族中一干相关的人,通通都拿回衙门。
大堂之上,官威赫赫。
众人犯长居乡野,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尚未动刑,各人便将历年祭祀河神的事,一一招了出来。
一桩桩,一件件,让次日前来官署的徐长安,听得是惊愤不已。
组织淫祀,活人献祭,图谋私产,败坏纲常,县令给老者定的罪可不轻。
但他毕竟已年过七十,杖国之年,按律上不得刑罚,于是,便被直接罚没家财,部分收赎官库抵罪,部分判与芸娘作了补偿。
同时又剥了他的“乡贤”称呼。
这样一来,就让他在老大一把年纪,尝了一回瞬间“社死”,加上一无所有的滋味。
其他参与的人也分别受到重罚。
这个结果让徐长安他们觉得还算满意。
然而,就在官府眼皮子底下,这种事竟延续了十几,二十年,若说当地历任官吏都不知晓,实在是无法让人信服。
他试着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
“第一任县令对此漠然无视的话,后任大都会这样。”对此中道道,雷长史想是明白得很,苦笑道,“没有人愿意为了几个山野村民,去主动揭开前任落下的旧疾。”
“毕竟,要在官场上混下去,四处树敌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徐长安想了想,确是这个道理。
......
这一边,经此变故,芸娘表示自己不愿再留在这伤心之地。
既是不愿,更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