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夜夜流光相皎洁(2 / 2)
“只是为何,分明是第一回见到春花,却觉它春花有些眼熟呢?”
“我知道为何。”容枝意本在与表姐妹们闲话家常,一听赵谰这话,往后瞧了眼赵珩,见他并未看向这里,才神神秘秘凑去她耳边,“你不觉得,你堂哥那双眼睛…”
她话还未说完呢,赵谰一拍脑袋:“我就说春花眼熟,原是像堂哥!”
此话犹如砸入水面的石子,让长安城明德门外所有的寒暄交谈声戛然而止,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赵谰。只有春花依旧扒拉着赵谰的手,似是在说:你倒是继续挠呀!
容枝意忙低下头,默默退开一步。赵谰后知后觉一阵尴尬,根本不敢与人对视,硬挤出一丝笑:“我是说…春花今日这衣裳…与堂哥周岁生辰宴那张留念画作上穿得…特别像。”
圆回来了,众人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郢王妃忽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怎么长得真有些像呢?昀升,你快抱上春花,给阿娘比对比对。”
赵珩倒是没生气,饶有趣味地看了眼容枝意,后者一个激灵,赔笑道:“娘娘!比起春花,我倒觉得,我更像秋月呢…”
容枝意捏了把汗,心里叫苦,怎的人家一个眼神,她便心虚成这样!
赵珩笑得开怀:“那若是春花秋月化作人形,没准就是我和意儿的模样!”
他这一松口,汗都下来了的沈家小辈们才乐呵呵笑起来。
圣人见状道:“如今尚未回暖,岳父岳母年事已高,不宜在此处外久留,小婿已着人备好筵席,为岳父岳母接风,还请诸位移步。”
众人到达公主府收拾安顿了一番,圣人才让人传膳,说是家宴,便也没有分设男女的规矩,就连下人也都屏退了,一屋子其乐融融,丝毫不显君臣的拘束。
唐可儿两三句话便和沈家的姑娘们聊作一团,沈老夫人看着心里也欢喜:“当初世白和阿慈参加太子婚仪回来,只跟我说太子妃是意儿的手帕交,是个纯真温厚的姑娘,为人又坦率真挚,今日得见,果真又漂亮又招人喜欢。太子殿下,这是您的福气。”
“外祖母所言甚是,得此贤妻,是阿谚的福气,阿谚必当珍之重之。”
“贤妻”二字一出,唐可儿脸一下红到了耳根,这当真是在说她吗?这两字跟她有什么关系!只能心虚答道:“老夫人过誉了,能嫁给阿谚才是可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儿必当做好分内之事,只盼早日成为阿谚的贤内助才好。”
老夫人笑起来,温和慈爱的目光又细细打量起唐可儿身旁的容枝意。在杭州三年好不容易才将她养得珠圆玉润,怎的一年半载没见,又成了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她回这暗流涌动的长安城,只在杭州做那快乐无忧的沈府表姑娘。
更何况她像极了她母亲,一想到此,老太太没忍住流下热泪,怕引人注意忙伸手拭去。
“公爷、夫人。”郢王夫妇齐刷刷端着酒碗站起,赵珩也不紧不慢跟上。
“二老此番长途跋涉,皆是为了小辈们的婚事,晚辈身为人父,本该先行登进门拜访的,实在是有失礼数。小儿昀升与意儿娘子青梅竹马长大、两情相悦,也是历经磨难方成眷属。意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瞒二老,得知他二人心意相通,晚辈和内子当真是满心欢喜。今日聚在一起实属不易,我们也当敬二老一杯聊表心意。”
“郢王殿下言重。”老国公也由人搀扶着站起,“先前也只是听世白说世子并没有传闻中那般轻狂骄纵,反倒磊落坦荡,更难得的是一身浩然正气。不瞒王爷,当时老朽还心存困惑,今日一见,可谓疑惑全消。更听闻世子小小年纪便能领兵征战沙场,取敌军首级,当之无愧是少年英雄。”
晋国公甚少给人这么高的评价,容枝意都惊叹了一番,身旁郎君忙道:“公爷谬赞,此次能打胜仗实则多亏阿谚和意儿,孩儿只是从旁辅佐,尽自己所能罢了。”
自然,她也没见赵珩这么谦虚过,笑道:“外祖父快别夸了,意儿看他,高兴得那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晋国公蔼然一笑:“我自然也听说你不少事迹,说你引雷守城、以身挡箭,是将门虎女、巾帼须眉。外祖父便是听着,都要被你吓过去了!”
“这么危险的事,以后万万不能再做了…”老夫人叹了口气,都被逼到那个份上了,不能也得能,她又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呢?
“这也是我正想说的。”老国公忽得板起脸看向赵珩,“世子殿下,老朽女儿女婿早去,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意儿自小便受了不少的苦,真的是历经磨难长大。老朽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意儿喜欢你,也是铁了心想与你成婚的,我们自然不会阻拦。但万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辜负了她对你的情意。我晋国公府虽行事低调,但不是好欺负的。”
此番郑重其事,连圣人也不忘嘱咐:“昀升,听着了吧,绝不能辜负意儿伤害意儿,否则便是违抗圣旨,任凭你再多军功在身,朕也必当重罚。”
“孩儿与意儿青梅竹马,几经分离,几经生死,心中早已认定,她是孩儿此生挚爱。”赵珩顿了顿,正色道,“先不论对她好是孩儿本该所为及甘愿所为,便是方才圣人与国公之言,孩儿也是绝不敢有违。恰逢今日诸位长辈都在,也能给孩儿做个见证,我赵珩愿在今日起誓,要一辈子照顾、疼爱,忠于容枝意,一辈子对她好,绝不纳妾,绝不她再受委屈伤害,再受颠沛流离之苦。将她养得白白胖胖,让她顺心自在、尽兴而活,做整个大瑒最快乐的小娘子。以上誓言若有违背,则让我天打五雷轰、七窍流血而亡、永世不得…”
“快住嘴!”容枝意愣了片刻,一听这通报应的话,赶忙拦着他不让他继续往下说,这种话可是随便能说的?
“起誓简单,做到却难。”郢王妃再次举起酒盏:“公爷、夫人,我和王爷一定从旁监督,那些个空话也就不说了,若有违背,本王妃会亲自拿板子打死他…”
“好了好了!”皇后笑着端起酒盏,“两个孩子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连日来昀升是怎么对意儿的我最清楚不过,她有委屈,他可是连命都不顾的。难得相聚,何必说些不吉利的话,倒不如共同举杯,庆祝孩子们的婚事,也今日相聚!”
……
宴席结束,送走圣人和郢王夫妇,皇后特求恩典,单留了下来,只为能和多年不见的爷娘多些相处。
时辰也晚,容枝意便留宿在公主府,刚洗漱出来熄了灯歇下,窗户便“吱呀”一声,她头都没抬,只道:“你真是胆子够大,舅舅们住得不远,被发现了可有违你刚刚誓言。”
赵珩轻笑了一声没说话,解开夹棉斗篷在暖炉边站了一会儿,才坐到床榻边上。
“容枝意。”
被唤之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困死了,做什么?”
“找你算账。”
容枝意抬起头,夜里昏暗,只见他目光炯炯。忽而坏笑道:“世子是觉着今日起誓太过,可起都起了也不能收回,想来跟本县主讨点利息?”
“那倒不是,席面上那些话皆发自本心。”他美目一转,“只是你今日说我像春花…”
容枝意急了,干脆坐起身:“我不是又说了自己像秋月,咱俩分明扯平了,哪还有什么账没清算的。”
“开玩笑的,你还急眼了。”赵珩笑出声,轻刮他鼻尖,“我是想着离成婚不剩三日,恐怕这几天都见不到你,怕你太过想念,特意把自己送到你床榻上,让你好好看看。”
“那世子不妨说说,你穿戴得如此整洁上了本县主的床榻,是想让我看什么?”
赵珩本想说脸,可她这话分明心存挑衅,反正他都洗漱过了,换了干净的衣裳来的,干脆踢开皂靴盘腿坐上床榻,两手一伸:“娘子贵为县主,自然是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容枝意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装模作样解起他领扣:“本县主如狼似虎,世子现今这么说,一会儿可别后悔了,又跟上回那样临阵脱逃才好。”
“你解便是。”
容枝意知道他不敢闹,装模作样解了他宝蓝的外裳,想着也该差不多了,谁知就在这时,他忽然抱住自己,掀了衾被便往里头钻,留下轻飘飘一句:“既然县主要留我,那我便明日一早再走!”
容枝意被他双臂圈着,动弹不得,气得一拳打在他胸口:“你非要在这刀剑上舔血,若是被发现了,我便跟人说是你要欺负我,要对我霸王硬上弓,看你被不被王妃打死。”
赵珩已经安然闭上眼:“天不亮我就走,没人会发现的,累了一天了,快睡吧。”
容枝意轻叹了一声,这些日他们见面次数少之又少,自然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又念起今日他当着那么多人起誓,其实他大可不必说这些的,因为他一直是这样做的,言行一致,赵珩从未违背过誓言。可为了能让外祖父母安心,他还是说了。
她不由往他颈窝处靠了靠,还觉不够亲密,几番调整,最终还是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赵珩得逞一笑,忙乘胜追击。
屋外雪花纷扬,屋内爱人在侧,相拥而眠,浓情蜜意,怎么不是她希望的,最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