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为真相（2 / 2）
女子也摇头道：“我以杀剑入道，靠的就是心中这一点真情。若连这点真情都失了，得了大道又如何？”
她又望向点灯子：“你我都自镜中窥得那一线生机。我只问你，到底肯不肯！”
点灯子一脸苦相：“圣母，那孩子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就算身死，有世界之种为基，氤氲紫气为炉，一点真灵已然不灭。大不了转世重修就是了。何苦非要打那破灭玄铁的主意。”
女子涩声道：“神秀拼了自己神魂俱消，留下这么点血脉。这孩子生来命苦，一生都在人算计当中，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试过放弃。你难道要我放弃他？转世重修，以世界之种的无尽规则，他永无唤回记忆的一日，那还是他吗？与死何异？”
她对点灯子深施一礼，正色道：“师兄，我知道这次是我孟浪了。但还是请师兄出手一次，有任何后果，或是圣人那里有什么责罚，都由无当一人承担！”
烈山彦悠悠醒转，好半天，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死，还好好活着。
只是他不知道，心死了，人还算活着吗？
自己一直都在苦苦挣扎，于绝境处一步步砥砺前行，百折不回，为受苦受难的阿修罗，为翠羽，也为自己，终于发现一丝曙光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只是别人设的一个局。
人生在世，谁能不为他人棋子呢？只是自己这个棋子，也太绝望了些。无论翠羽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但至死依然爱着他，这是他生命里难得的温暖。可翠羽拼上自己性命，他仍是没能救下女儿，这让他心丧若死。
他想起自己当初对轩诚说的，小人物报仇，从早到晚。可自己这个小人物，凭什么去报仇？
重明已经是遥不可及的目标，那烛守言就更加可怕。关键的是，自己几次瞎折腾，已经彻底断了上进之路。现在连世界之种都被他死死压制，体内空有杀剑的无敌威力，却再不能前进一步，进窥天道。
烛守言是已经迈出了那一步的人，重明借助斩青锋，或许也能做到。而且他们并非孤家寡人，身后站着整个妖界。自己呢？连魔国都站在了敌人一方，自己只有阿修罗。可阿修罗还指望自己去打破桎楛呢。
他现在身处孔雀海中，保持着一种玄妙的状态。他能看到五色海水从身边飞速流过，但完全感受不到海水。
孔雀海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除了借助沙棠果，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其中存活。他能活着，也许是因为血脉，也许是因为一直紧握在手的破灭玄铁，他已经懒得去想了。
远远地，一团红光掠过身侧，他依稀看见，那是一群红色的鱼。孔雀海中怎么会有鱼？！
鱼群掠过身侧时，他忽然感到一阵锥心的刺痛，那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苦！
他霍然转头，那鱼群并未远去，只是在他周边盘旋。
鱼群由数十条红色小鱼组成，当他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不是什么红色小鱼，而是一片片小鱼形状的红色碎片。
那些碎片还在不断分裂成更多的碎片，烈山彦有一种感觉，不是分裂，是孔雀海在一点点的凌迟它！
碎片几无可碎的时候，忽然静止了一下，无数碎片瞬间融合在一起，又在刹那间被再次一片片割裂！
就是这瞬间的融合，让烈山彦死去的心感到了无以言表的剧痛！
他终于知道，这碎片就是翠羽的灵魂！
裁决之触的审判，是肉身永消，灵魂贬窜于极苦之地，受万世不绝之苦！翠羽的魂魄将在这孔雀海中，永无止尽的承受着一遍遍的凌迟之苦，直到万世！
他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猛的加快了在水中的漂流速度，远远的把翠羽的魂魄抛在身后。
烈山彦想呐喊，可发不出声音，想挣扎，可全身都无法动弹。在身心极度的痛苦中，他终于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他的意识只有一件事，我不要死！
再度醒来时，他已离开孔雀海，身处一片奇异的空间当中。
睁开眼，他就看到一片深紫色的天空。
天空并不大，那是因为他正躺在一个V字型的坑底，两侧高不见顶的黑色山壁，他只能看到两壁夹峙的那一片而已。
破灭玄铁还牢牢的握在他手中，体内的杀剑之力依然蓬勃旺盛，他觉得自己的状态从未有过的好。
只是心中的刺痛一刻未消。
他挺身跃起，郁结无可发泄，将破灭玄铁狠狠扎向地面。
一声巨响！破灭玄铁竟没能扎入地面，反而被重重弹起！这地面不知是何材质，连破灭玄铁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
骇然之余，他又伸手触摸山壁，发现是和地面同样的材质，坚硬无比。一摸之下，他更发现，这山壁并非是平整的一块，而是由一块块数丈方圆的巨石磊叠而成！
高空隐隐有声响传来，烈山彦抬头望去，一块巨岩从极高处落下，只向他立身的谷底而来。
这谷底满打满算也就数丈方圆，比那巨岩还要略小。真砸下来，烈山彦避无可避，他心一横，长矛斜指，杀剑之力斗发，准备硬接巨石。
巨石落到他头顶十余丈处，忽然减慢了速度，随后便如一片羽毛般飘旋了几圈，以极快的速度诡异的被抛飞向滚落的方向。
烈山彦忽然醒悟，在头顶十余丈处，有一层看不见的罡风带，风势之猛，连这巨石都被轻易卷飞，若是肉身进入，怕不是要被绞成碎末！
“这里是不周山最后的遗迹，人族最早其实就是在这里发源的。”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烈山彦这才发现，就在罡风带一侧的山壁上，有一块突出的巨岩，饶是巨大无比，也被罡风吹的微微晃动。
而在那巨岩之上，一个男子盘膝而坐，罡风连他的发丝都没能撩动！刚才那句话，正是从他口中道出，穿越了罡风带，清晰的进入自己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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