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网友：成都诡异的租房经历——死去的室友（2 / 2）
后来我记得挂号挂上了刘薇刘医生，刘医生是个很温柔的女医师，特别是对于初诊患者很是耐心和细致。开了半个月的药，是劳拉西泮、丙戊酸镁和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
出人意料医院很多年轻人，居然还有小学生。我有些叹息也无可奈何。从四院后门出来，走过保安厅，是一条种满柳树的公路。四院外墙是老旧的红色瓷砖，翠绿柳条映在上面很好看。这条路的尽头有个十字路口，对面就是公交站了。
周璇很喜欢这面红墙和一路的垂柳，微风拂过总能扬起纤细的柳条，犹见半掩新翠旧红在。
四院很偏僻，四周很多空地堆满了土渣，欲盖弥彰的小野花遍地开的肆意。
回来的路很是漫长，我们却沉默了好久好久。
后来学校开学了，大四的也可以回学校或者是校外实习。记得是国庆了，我邀请周璇和我一起回内江老家去玩，很让我吃惊周璇居然答应了。
我们从成都东站出发，在过安检的时候，周璇在身后轻轻地喊了我一声，我转过身看见了周璇那双如以前那般明亮的双眸，就像我们大一才见面一样，明媚而温暖。
那个国庆还是很快乐的。我开着车带周璇在内江到处去玩，我们去了玉皇观拜祖师爷，去转沱江、去看大千馆，还去吃了很多儿时街头巷尾的小吃。
周璇说很喜欢我家屋后种满中草药的竹林还有屋前的小花园，我还带周璇去看了方氏祠堂。那块妣考神位的红布上的对联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清溪采藻明其洁，静夜焚香告以诚”。
问过周璇后，我把事情全都告诉了爷爷奶奶。奶奶拿了一个鸡蛋，找了一个烘笼（四川家里人人都有，是冬天用来烤火的）放在我家正梁下，用门经尺（门尺）横放在烘笼上（门尺上面刻了八个字，即财、病、离、义、官、劫、害、吉）。然后在鸡蛋上写上周璇的姓名年岁、出生地址和生辰八字，点三柱香一边念一边比划，念完点在鸡蛋上，再放进燃有炭火的烘笼。再拿一把大剪刀（要铁的）横跨在门尺上。
等火熄灭了，就把鸡蛋拿出来。若是鸡蛋砰的一声碎了就要进行收魂，若是没碎就吃掉就好了。周璇的鸡蛋还好没有碎只是有些烧焦。
我们走之前还去了杨仙娘那里看水碗，杨婆婆喝了茶就开始走阴，之后便说这个孩子的花树上缠着很多蜘蛛网，树下跟着几个阴人，要买些钱纸物什给送走。我们给了钱就让杨婆婆代办了。
回成都的前一晚，周璇让我带着他去院子里走走散散心。他说很感谢我爷爷奶奶这些天的照顾，还说以后有机会会经常来内江玩。我很开心，对周璇说不许食言哦。
那天晚上很凉爽，晚风掠过树梢鸟雀还不知眠，天上星河荟萃。
之后周璇说他不想租房子了，我们就一起回了学校，开始准备毕设。忙里偷闲，我们经常去青羊宫做义工，摸摸青羊摸摸福禄寿，一起蹭饭素斋喝下午茶。
周璇老让我给他唱广成韵，我这破嗓子，连好脾气的卢师都堵住耳朵，佥阳师傅更是直接上腿踢我了。既然周璇不嫌弃，那我还不得大展歌喉，奠灵、停科偈、礼北斗、参礼、小赞......
后来我们还开车去了很多地方，去青城山都江堰，去看展览会听历史文学讲座，去文殊院买旧书买酥，去武侯祠看丞相和皇叔，去杜甫草堂去金沙庵万缘宫......
一个周六晚上我俩去春熙路那边逛了逛，周璇买了一根很好看的发带。
橘黄的路灯下，周璇看起来很疲倦也很沧桑，胡茬有些扎手。我们都有些累，看到了一个关了门的老式报亭，便坐在旁边长椅子上，椅子后面的花台里种了一排花树，总得浅浅的闻到花香。周璇静静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一个白眼问他干嘛。
周璇见我有些不耐烦，便缓缓伸出手把我的头发从卫衣里整理出来了，取掉头绳，认真的捋了捋，小心翼翼地绑上了那条发带......
之后的我唱着唱着“说什么功名富贵，夸什么锦绣文章，需信到头终是幻，的然限尽梦黄粱”，到头来却只剩下了我一人。所有的回忆起来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寒雾，我在这头漫漶不清，怎么也看不到那头的周璇。
记得那个星期周末，我和同系的学弟去了另一个校区参加活动。回来之后就没见着周璇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叙述这些事情了，我很凌乱很无助也很震惊。我真的宁愿是我耳朵有问题，或者是我还在做梦。
周璇因为在校外嫖娼被记过休学处理。我真的想不通，这个人天天和我待在一起，怎么会又或是怎么有时间去做出这种事。
我疯狂地给周璇打电话，想要他亲口告诉我他到底在做什么。周璇把我拉黑了。我打听了好久才听一个同学说，在酒吧碰到了周璇，周璇搂着衣着清凉的女孩子喝得醉醺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来房东联系我，说他打不通周璇电话，让我给周璇带个信，说晚上聚会的声音太吵了，楼下有住户在物业投诉了。
房东告诉我，我和周璇搬走之后，周璇一个人单独联系了他说要继续租。我才明白我一直都被骗了，还像个傻子一样成天跳来跳去。
我挂了电话，立马开着车去找周璇。我敲门敲了很久才开门。一股酒臭味扑鼻而来，一个女的开了门，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想转身离开，那个女人告诉我周璇喝酒要喝死了，问我是不是他的朋友。我点点头。
那个女人见我点了头，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我才缓缓走进屋里，客厅里全是垃圾快递盒外卖盒，地板上滚满了一地的酒瓶，我无从下脚。抬头看去，周璇跪在地上头撑在沙发上，一手还拿着酒瓶，旁边还有散落了很多避孕套和很多白色的药瓶子。
我转过身去厨房想煮一碗醒酒汤，却被白净的墙面上贴满了的镜子，吓得瞬间头皮发麻。因为这些镜子我都见过，是我从当初租的房子的墙上扯下来的，是我亲手全部给扔进垃圾桶丢掉的。
我很想夺门而出，这件事真的太诡异了。又看看地上的如此窘态的周璇，我怒火中烧，便直接拿起椅子挨个把墙上的镜子砸碎，镜子碎的很彻底。敲砸的声音吵醒了周璇。
我真的很不想愿意回忆这个晚上了，就简短带过吧。
那天晚上周璇看到镜子碎了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就像发疯了一样胡乱的打砸着茶几椅子凳子。我去制止他，却被他死死掐住脖子。可能我快被掐死了吧，我看到周璇那双密长的睫毛渐渐失去了直觉，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周璇啊周璇。
庆幸的是我没有死，周璇突然松开了手，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瘫坐在了地上，双手无力的垂在地上。
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随即猛烈的咳嗽起来，眼角的泪水也终于流了出来。随即拼尽全力朝着门外冲去。
这时周璇猛地起身把我推倒在地上，死死拉着我的腿。我真的怕死，全力挣扎着想要逃命，我甚至连滚带爬冲向门外，还是被周璇拉了回来。我被周璇死死压在身下，周璇一只手掐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一块镜子碎片高高悬空，随时准备扎进我的脖子。
看着眼前的碎片，我的眼泪不止的流出。周璇很用力的捏着碎片，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血一滴滴的掉落在我的脸上。他的手渐渐放松，我大哭大喊着周璇。周璇慢慢的有些犹豫了，怯生生地喊了我的名字。
“阿亿”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终于周璇扔掉了镜子碎片，反观周璇的表情看起来还更痛苦，我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周璇脸上。周璇像精神病一样阴晴不定，愣了一会儿就起身了。然后猛地撞向墙壁，不停的抓挠着手臂，就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我趁机赶紧跑出门，在楼下给林阿姨说了情况，几个保安叔叔连忙跟着我上了楼。
年轻一点的那个保安叔叔一脚踢开门，走进屋里发现周璇表情狰狞地躺在地板上。我才敢走进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周璇脖子上一圈很明显淤青，就像是被谁掐住了一样，不仅是手臂上还有大腿上背上，全是红色紫色的印痕。特别是小腿上，一个很明显的手掌印。更心疼还是一双手臂上全是自残的伤痕，横竖的长条伤口遍布。
然后我们把周璇送到医院里去了。我还是给垫了医药费。我走之前给周璇的爸爸打了电话，让他来医院，说他儿子要死了。没等他回话我就挂掉电话了。
我一个人开着车准备回学校，才发现已经很晚了，便掉头回了青羊区去了我小叔家里。
城市的夜，是繁华的。看着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就像掉进万花筒一样，我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周璇这个名字好似陌生起来，又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生活中一样。
无数通电话把我拉回现实。接下来的好几天，周璇不停的给我打电话发信息，说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话，纯纯就是一个大疯子。我狠下心拉黑了周璇。
后头几天我都住在小叔家里，小叔在医院上班很忙也没空管我。我看着小叔阳台上的那盆芦荟，是我当初送给周璇的。后来没有租房子了就放到小叔家里了。当初拿过来的时候长得很好，已经抽了花芽了。现在只剩下了花梗。
爷爷奶奶知道了周璇的事，说怕不是这娃子真的走了魂哦，便找卢道长给周璇收了个魂。
我很不情愿在听到有关周璇的任何事情了，就说“又不关我的事，我才不想做”，还被爷爷骂了一顿。明明挨揍的是我，现在挨骂的也还是我。
让我准备了一个土鸡蛋，卢师说不能冻过的，还要准备那种编织的红手链。还要找一件周璇穿过的没有洗的衣服。还是室友陪我回出租屋拿的，幸好没遇到周璇。
在鸡蛋上写了周璇的老家地址和生辰年岁，我拿着手机站在卧室里穿着周璇的衣服和卢师视频，卢师大概在那头对着坛念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掷筊了三次，让我对着窗外喊了三声周璇，又喊了三声周璇回来。
总之就是要做一系列法事。最后我连夜煮了剥出蛋黄来，按照卢师指导拍了照给他。然后用红布把蛋壳蛋白蛋黄抱住，第二天扔到十字路口去。
卢师还给我寄了几张符过来，让我给周璇。我很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医院去出租屋，到处都没有找到周璇。
没见到周璇，我求之不得，后来也不知道把符扔到那里去了。说句自私一点的话，很庆幸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看见周璇，就连毕业答辩都没有看见他。
一个人可以一见如故，也可以自此销声匿迹，从此彻底消失在你的生活中。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周璇了，他也从来没有联系过我。只是我总会梦到那个淡淡花香的夜晚，橘黄的路灯下那个开在街角的报亭。
若是就此结束，那我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和内疚。
一年后开同学会，我才知道周璇已经死了，毕业当年死的，就是死在那间屋子里的。警察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很多天了，都发臭长虫子了。同学会上很多人添油加醋的说出一个又一个版本，说房子是鬼屋以前死过人，还有的说什么以前也有人在那个地方自杀过。还有传的玄乎的，说什么周璇死的时候双目瞪大死死地看向镜子，是镜子里的鬼害死的周璇......
我吼了一声让他们闭嘴，好歹也是同学一场，嘴下留情吧。
我还是去了一趟佳灵路，找到了小区楼下便利店阿姨。阿姨居然还认出我来了。
阿姨说周璇总是带不同的女人回家，每天喝酒吸毒过着糜烂醉生梦死的日子。
事发后，警察在屋里发现还有另一具女尸，女尸是被镜子碎片活活割死的，肚子都被打开了肠子流了一地。整个屋子被厚厚的窗帘遮住，白天进去都是黑漆漆的，整个地板全部是暗红的血迹。
周璇死在卧室里，卧室里的衣柜上的镜子全部碎了，镜片和浓稠的血迹沾在一起，到处都是玻璃碎片镜子碎片。周璇浑身是掐痕和抓痕，全身呈一种及其怪异的姿势躺在镜子碎片上......
我没敢再继续听下去了。
......
还是贴个后记吧。前年疫情封控我和师傅（那时我已经拜了师傅为师，师傅是闾山派的道士）被封在福建的某个小区，因为是师叔生日，师傅带我千里迢迢去福建给师叔贺生，然后我和我那便宜师傅就赖着脸白吃白喝了将近一个多月。我们回黔南（师傅的家）的时候，在高铁上遇到一个很像周璇的人，随即消失在了人群中。
当天晚上我就梦到周璇了，梦里他对着我微微一笑。我哭着醒了，在床上坐了好久。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人间的相逢，真是见一面少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