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爷爷的过往（1 / 2）

林糖七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抬头看向詹老爷子，詹老爷子摸着手边的照片，笑着给林糖七讲起他跟林禄先的事情，慢悠悠地说：“我跟你爷爷是在部队认识的，我年少轻狂的时候，为了逃避联姻，离开了香江，来到大陆，借用我舅舅这边的身份，申请入伍当兵了，躲到了军队里，后来被调去了龙市的部队，在那里一呆就是三年，在部队三年的历练，并没有将我身上的锋芒抹掉，我反而越来越锋芒毕露，因为我能力强，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也做得比别人好，从来没有人能让我吃瘪，所以我一直横着走，直到遇到了你爷爷。”

詹老爷子语气愈发温柔和煦：“第四年，我们队里来了一个新的教官，就是你爷爷林禄先，据说是上过战场的，立过功的，快要退伍的一个老兵，因为能力强，被我们领导看中，专门在他退伍前调过来，正巧我们老教官身体抱恙，部队特批他休息一段时间，就让你爷爷代班我们教官一段时间，我们不服气，老教官挺好的，我们不想让一个马上就要退伍的老兵来代替他，于是他来的第一天，我们就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我是整个龙市部队新兵里格斗最强的，连一些教官都不一定能赢得了我，你爷爷来的第一天，带着帽子看不清脸，他下午刚带我们训练完，我跟几个兄弟就站出来，提出要跟他比划比划，你爷爷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我们是要搞事情的，他也不惯着我们，看了一眼时间，说让我们一起上，不要耽误他吃饭的时间，不过先说好，他要是赢了，我们几个人就给加罚十公里负重跑，晚饭都不一定有的吃，我们当时觉得他可真是口气大的，怀疑他是晃点我们，几个人对视一眼，一窝蜂冲了上去，结果就是我们五个人被你爷爷一个人收拾得很惨，我们五个人被狠狠地甩在地上，你爷爷也出了汗，拽下帽子，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这群软蛋，告诉我们去跑吧，晚上晚饭没了。那一瞬间，我们都愣了，不是因为要跑步和没饭吃，而是因为我俩长得太像了！”詹老爷子想起那天悲惨的丢脸经历，笑了。

“其他人看看我，又看看他，我俩长得极像，尤其是眉眼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比他白一点，你爷爷一开始还不觉得我跟他长得像，后来一段时间，我天天训练暴晒，皮肤黑了好几度，有一天，你爷爷走过来，摸着下巴看着我说：‘他们都说我俩长得像，之前你白得很，我并不觉得，现在看着你，我感觉像是在照镜子！’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开玩笑说：‘咱俩不会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吧，我可得好好问问我那花心滥情的老爹，是不是在外面给我整了个兄弟！’但是你爷爷听我这么说，却是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不可能的，我祖祖辈辈都是滨市锦桥镇上的，也不认识什么别的地方的人，而且，你不好这样说自己的父亲的！’你爷爷就是个脑子直挺挺的呆子，可是，后来……”

詹老爷子看着林糖七的眼睛，彷佛要透过着双眼，看到活着的林禄先，詹老爷子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是，后来啊，我爱上了这个呆子，就算知道了他在他老家有妻儿，我还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你爷爷原本只是在我所在的部队呆半年的时间，但是上面有领导非常赏识他，将他一留再留，一开始他会去问自己退伍的事情的，但是后来我们越走越近，他似乎也喜欢上了我，也没跟一开始一样去找上级谈退伍的事情。”

“我那时候很开心装聋作哑，当作不知道他已经有家室的事情，我跟他一天到晚混在一起，部队里的战友都跟我们一样，关系好的都走得很近，但是我知道，我的心思并不单纯，我也看得出来，他也是，但是同样的，我也看得出来他的纠结，我没有逼他，连问都没问，我们周末休息的那几个小时，我总是喜欢拉着他出去，像是情侣一样逛街买东西，过二人世界，有时候我会带他去鲜花市场看花儿，告诉他不同的花代表什么含义，告诉他我最喜欢的花是蓝色的满天星，但是我没有告诉他在这种花的花语是什么，他似乎也猜到了，也没有问我，我们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俩在一起，就算每天的训练再辛苦，再累，我都会觉得开心。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我曾经几次都做梦梦到我回到了那个时候，可惜，梦都是要醒的，就像我永远都无法把你爷爷从他的家庭里拉出来一样。”

“后来有一天，你奶奶找到部队里来了，她坚持求领导放人，家里还有儿子在等爸爸回家，部队领导没办法，只能答应等你爷爷在这边呆满两年的时间，就会让他退伍回家，你奶奶看领导答应放人了，也就不纠缠了，在军营里呆了一周的时间才回去，我跟你爷爷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可以再一起了，你爷爷的正直让他不可以辜负你奶奶，不可以撇掉身上的责任，他还是一个父亲，也不忍心让我陷入不切实际的虚幻里，于是，他申请那半年调去了别的地方当教官。我们好久都没再见面，我本来觉得只要我跟他见不上面，对他的感情就会淡忘，但是我这张脸，这双眼睛跟他长得太像了！”

“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加深我对他的思念，日益加重我对他的爱恋，终于我思念成疾，病倒了，被送进了医院，你爷爷听说了这件事情，请假去医院看我，我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告诉他我爱他，我很爱很爱他，你爷爷没有说话，只是让我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知道他是不会跟我在一起的，他身上背负着一个家庭的责任，这样正直的他，是不会轻易舍掉这份责任的。他退伍前，我给了他我香江的地址，告诉他作为战友期待他的来信，也想给他写信，又要了他在锦桥镇的地址，他没有犹豫给了我地址。再后来我退伍回了香江，给他写了好多信，都没有回信，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知道我是不会收到他的回信了，我就放弃了，给他写了一封诀别信之后就再也没有给他写过信了。我从詹家老宅搬来出来，也不允许其他人住进去，只留了一个管事在哪里，那个地方，成了我写给你爷爷的地址，只是一个地址。”

“直到十六年前我生日那天，詹家老宅的管事打电话给我，说突然有人送了一大束蓝色满天星过去，我知道那一定是你爷爷送的，但是只有花没有别的东西，花店也是香江那里的一家经营好几十年的花店，我找过去问，花店的老板说只是有一个人过来订了花让他们按照地址送过去。我那天在香江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你爷爷的消息，我第一次觉得香江好大啊，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好难，我回去后又找人去大陆打听，才知道，你爷爷一家很早就已经搬离了锦桥镇，去了市里，只有一个空房子在那里，偶尔会有人来住几天，但都是一个女人，我猜测应该是你奶奶跟你爷爷闹别扭的时候，才会回去吧。”

林糖七苦笑着点点头，詹老爷子继续说道：“从那年开始，我每年的生日都会收到一束蓝色满天星，我就干脆搬了回去住，彷佛只是为了等着生日那天收到一束花。后来又过了几年，大陆那边传来消息，说那个地址有一对小夫妻带着一个娃娃去住了几天，没多久又离开了。我想那应该是你父母带着年幼的你吧。我一直以为你爷爷家庭美满，儿孙满堂，我就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只是等着每年那束属于我的花。没想到啊，你爷爷居然已经去世了！我一直以为他还活着，因为我现在每年依旧能收到花，所以是什么情况呢？”

林糖七摇摇头，说道：“我记事起，每年6月份的时候，爷爷总会说要出去出差几天，他确诊癌症住院的时候，有一次他从医院跑出去了，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他，回家后发现他带走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几件衣服，过了几天，他又自己回了医院，问他去哪儿了，他都不说话，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