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天字一号工程（2 / 2）
“第二，张维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觉得自己有能力承接这些工作吗？你想怎么收场？”
“那是王总硬压的，我没办法呀！”张维委屈的说。
“王总刚来不久，不清楚项目的真实实力，可是你不能为了讨领导欢心而不说实话呀！你现在要立即和王总说明情况，两个选择，要么去推掉工作，要么让他协调给你调人，大批量的调人，否则你搞砸了天字一号工程，将死无葬身之地。”
“就是说嘛，乱接活就是害自己”，张进觉得司徒敏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第三，张进，你觉得自己很对是吗？张维尚知为领导分忧，你呢？老是给领导拆台，在大厅里直接顶撞上司，觉得自己很能干是不是？如果每个技术员都是这么和你说话的，你作何感想？”
“我脾气不好，我错了，以后一定改，张经理，对不住了”，张进听了司徒敏的批评，也意识到了自己说话方式的不妥，赶紧向张维道歉。
“你们两个都姓张，脾气又相似，说话注意方式方法，应该能相处好的。我来项目之前，严总是给了我尚方宝剑的，你们要无条件配合我的工作，还没指望你们帮我呢，反倒要我来协调你们的内部矛盾，让我怎么和严总汇报，呵呵！”
“司徒总，你就别笑话我们了，我们改还不行吗？”两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张维根据司徒敏的建议向王总进行了汇报，王维也是大吃一惊，他不知道水州电力工程公司一开始给甬城华伟电力工程公司的活这么少，使得华伟总共没派多少人，他赶紧从其它项目大量的调人，从而解决了张维的人手不足问题。
水州电力工程公司也采纳了司徒敏的建议，重新引进了一家管道队伍，由司徒敏亲自指挥。而临城动力站的三家电力工程公司，在司徒敏的统一协调下，也慢慢开始了友好合作，谁要是开挖了管沟，就会通知另外两家一起把管道都做完再回填，以免大家各干各的浪费时间和成本。
一晃15天就过去了，按照一开始严国平答应司徒敏的，司徒敏把工作理顺了就可以回家了，但无论水州电力工程公司、王维还是严国平，似乎都忘了这回事，但欧阳丹没有忘记，她问司徒敏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司徒敏说了大家都装傻的情况，欧阳丹说“你脾气太好，人家当你好欺负，你就往我这里推，说你再不回家，我就要和你离婚了，让他们给个态度”
司徒敏论工作能力确实很强，但在为人处世方面，却还真的不如欧阳丹。根据欧阳丹的建议，司徒敏和水州电力工程公司项目经理、王维以及严国平都传达了“如果再不回家，老婆就要和他离婚”的话，这一下子引起了各方的高度重视。
水州电力工程公司的领导才知道司徒敏是刚做完国外工程，还没回家就来临城动力站帮忙了，他们觉得欧阳丹要司徒敏回家的请求非常应该，但是他们又实在舍不得放司徒敏走。王维和司徒敏是第一次接触，他看到了司徒敏的工作能力，也感受到了司徒敏夹在工作和家庭之间的不容易，对他的同情和好感增加了几分。严国平对司徒敏在临城很快发挥了作用感到很欣慰，对无法按照一开始对司徒敏承诺按期返回感到很愧疚。领导互相之间一商议，就定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案：1、司徒敏在现场工作满30天之前必须让他回家，欧阳丹的思想工作由严国平负责，司徒敏回家的机票由水州电力工程公司负责。2、司徒敏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后，继续返回临城动力站，直到把管网完成为止，因为项目部离不开司徒敏，业主也明确说司徒敏绝对不能走。
严国平以为欧阳丹真的有了想和司徒敏离婚的想法，于是根据公司安排给欧阳丹打电话做思想工作，“你好，请问是欧阳丹吗？我是严国平啊，参加过你和司徒敏的婚礼的，还记得吗？”
“严总，你好你好，当然记得，司徒敏老是在我面前提起你，你是他的老领导了”，欧阳丹客气的说。
“听司徒敏说，你有离婚的想法，不是真的吧？司徒敏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你舍得不要啊？”严国平试探性的说。
“严总啊，司徒敏他回国了都不回家看看，直接又去宁州出差，说好了半个月就回家，结果又是遥遥无期，家都不要的男人，我要这样的老公干什么？”
“都是我不好，是我安排他去宁州出差的，你可不要怪司徒敏啊！他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去了那里都被大家当宝贝了，舍不得让他走啊！”
“他优秀什么呀，停留在12岗都4年了，现在还只是一个总部专工而已，厉害在哪里，我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欧阳丹，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可以回答你两点，请你相信我：第一，司徒敏我们一定让他尽快回家，请你再耐心等一等；第二，司徒敏是我们公司目前的重点考察对象，只要这个工程圆满完成，晋级的希望相当大。希望你不要再和司徒敏提到离婚的事情，家庭的稳定和谐对社会、对公司、对司徒敏以及对你自己都是最有利的。”严国平已经听出了欧阳丹话外有话，他判断欧阳丹并不是真的想和司徒敏离婚，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领导班子考察司徒敏的内部消息透露给了欧阳丹，这连司徒敏本人都还不知道呢。
在各方的共同努力和妥协下，司徒敏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不过令司徒敏啼笑皆非的是，飞机刚在甬城机场降落，就接到了王维的电话，他问司徒敏什么时候可以回项目。
欧阳丹知道司徒敏在家里呆不了几天，特意请了假陪伴司徒敏，本来有一肚子的牢骚和委屈，但看到瘦了一圈、满脸憔悴的司徒敏，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是心疼的把司徒敏紧紧的抱在怀里。虽然还是大白天，但反正女儿还在幼儿园，久别重逢的小夫妻俩一起洗了个鸳鸯浴就迫不及待的进入卧室开始大战三百回合，三个月的思念随着司徒敏火和欧阳丹的酥软而终于抚平了。
司徒敏在家里休息的几天里，不断的接到来自宁州的电话，不是问司徒敏什么时候回去就是问某某问题应该怎么处理，欧阳丹叹了口气说“老公，你没回来的时候我特别想你，但回来了又不那么想了，你还是早点回宁州去吧，要不这一天到晚的电话都要把我吵死了。”
司徒敏知道欧阳丹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他爱怜的搂紧了欧阳丹说“我幸亏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才能安心在外面打拼，我的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大半”
“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了，你只知道埋头工作是行不通的，领导这里适当的沟通还是要的。你这次回去，一定要全力以赴，把这个天字一号工程给拿下，不完成就不用回来了。”欧阳丹的话风忽然大变，把司徒敏听得一愣。
司徒敏不知道严国平给欧阳丹打过电话，他以为欧阳丹终于理解了自己的事业而深感欣慰，于是第二天就心急火燎的飞回了宁州。地下管网毕竟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司徒敏在理清思路且获得最高指挥权的情况下，终于顺利推动了工程进展。管道图纸和现场不符，司徒敏有权作出现场设计，然后给设计师提供新的坐标参数来修改图纸；现场开挖遇到阻碍，司徒敏有权发出限期搬迁令，谁不及时搬迁就由谁承担所有后果；以至于当司徒敏到现场踏勘，确定下一个战场的时候，很多专业公司的人心里都慌慌的，唯恐司徒敏看中自己的地盘。虽然只是一个“工程部副主任”的虚头衔，虽然只是一个“管道指挥官”，但司徒敏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在王维的协调下，甬城华伟电力工程公司的援兵终于陆续到达了，公司还给司徒敏派了一名“徒弟”过来。在参加支援的技术员中，有一个叫沈楠的，他是华伟公司总工程师沈崇的侄子，沈崇的政治眼光何等毒辣，看到了天字一号工程对个人发展的潜在好处，于是不管侄子怎么反对（他正在热恋中），在援兵的队伍中毅然加入了沈楠。沈崇派沈楠去宁州，还有一个附加目的，就是拜司徒敏为师，他觉得司徒敏迟早成为公司技术队伍的领军人物，和这样的实力派拉近关系，无论是对沈楠未来的发展还是对自己在公司的影响力都有好处。
沈楠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沈崇的侄子而摆架子，但是他因为未入门而轻视管网，“师傅，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地下管网很难，可是我看不就是挖个坑把管道放进去吗？应该不难呀。”他不解的问司徒敏。
“按照你这个说法，造航母不就是用铁板做个壳，然后装上武器吗？登月不就是用火箭把飞船送上月球，然后宇航员带着氧气面罩去拣几块石头吗？任何简单的原理，都有无数的技术细节，只有你入门了才能看得到。”
“可是管道毕竟比航母和火箭简单很多，有什么细节呢？”沈楠继续发问。
“全厂有成百上千条管道，你知道每条管道从哪来到哪去，里面走的是什么工质，工质的运行参数吗？你不看图纸能大概说出每条管道的标高、材质、管径和壁厚吗？你知道各种管道材质的优缺点吗？你知道各种管道的尺寸表示方法吗？你知道国标和纳格兰标的换算关系吗？你知道管道承压能力的计算方法吗？我在现场随便给你指一根管道，你能说出它的作用吗?”
“啊，这么复杂？”沈楠有点发懵了，不过对于自己这个张口都是学问的师傅却也更加佩服了。
司徒敏在临城动力站继续工作了两个月，把大部分的地下管网都给做完了，正想借机休养一段时间，但严国平却打电话通知水州电力工程公司的项目经理，要司徒敏火速回总部，把剩余的零星管道交给沈楠来扫尾。司徒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想探探王维的口风，王维神秘的说“是好事，你回去就知道了。”
项目部舍不得司徒敏这么快就走，在给司徒敏的饯行宴上把司徒敏灌得酩酊大醉，这是电力工程单位的男人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项目引进的专业管道安装队伍，他们的现场负责人和司徒敏在工作的过程中更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执意要陪司徒敏在离开宁州前去好好看一看当地的山山水水（似乎除了有黄沙，没有山也没有水），于是两个大男人就背着挎包在戈壁滩里穿行，边追逐野兔边大声的呼喊，留下了许多具有纪念意义的照片。
做电力工程犹如打仗，接到调令就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辟新战场，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同事之间或许这次有过合作，下一次还不知道何时何地才能重逢，有时甚至就此永别了（向英年早逝的电力工程师们致敬！）。很多人都说同事不适合做朋友，但对司徒敏而言却不是这样的，司徒敏的信条是“做一个工程，交一批朋友”，在艰苦而寂寞的环境中，在为风云联邦大发展而挥洒汗水的激情下，在完全没有女人的世界里，大男人们在工作中所建立的友谊丝毫不逊色于战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