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借势(2 / 2)
几人谈完,温玉辛和陆卿之稍微休整了一下,趁着她们来这儿的消息还没传开,先去拜访的那位“温姨母”。
“姨姥姥,这是我夫郎陆卿之。”
温明荣如今已经是花甲之年,早些年读书读得太用功,以致于年老的时候眼睛已经不太好了,她听着声音,将温玉辛与当年那个小女娃对上:“是玉辛吧,都长这么大了。”
说完,便直奔旁边腰杆挺直的陆卿之:“哎呦,这就是陆将军吧,真的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啊,我们当年承蒙您所救,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呢,如今终于见到年本人了,实在是蓬荜生辉、死而无憾啊。”
温玉辛第一次觉得这个“享誉全城”的温夫子如此的会遣词造句,有种让人脑袋一空的睿智感。
陆卿之被这位姨姥姥的热情猛的冲击,差点没忍住往后躲几步,幸亏克制住了这个可以称得上是失礼的动作,礼貌的笑道:“姨姥姥,您是阿辛的长辈就是我的长辈,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放在心上。”
“哪能哪能,这是两回事,陆将军当初救我们于险境,那是大恩啊。”说完,话题转得很快:“晚饭留在这里吃吧,让我们好好的请您吃一顿。”
府上的人将陆卿之围住,满目都是崇敬,幸亏还算有理智,没有扑上去表达自己的钦慕之情。
温玉辛站在一旁一经对比仿佛是个外人,解救了用眼神伸向她求救的陆卿之,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陆卿之领略到了春城人的热情,而且是对他的热情,连着他带来的一众人都得到了“厚待”,以往这种情况只发生在他的封地。
他打下来那么多地方,感恩戴德的有,但对他的到来欢欣鼓舞的还真不多。
陆卿之实在是没想到当初救下春城还有这个“后果”,去温家之前住的地方逛了逛、修整修整房屋,等闫繁这边事了,拜别那位神态宁静祥和的老先生,直接启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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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待了两年,黄榆的治水大业也终于画上了句号,被封为了工部郎中,掌水部,即航政和水利。
这是个别人抢破头都争不到的肥差,但黄榆好像兴趣不大。
自回京以来,她的神志愈发恍惚,人也枯瘦,好似治完了水,为家人报仇的气一泄,真正的“疯魔”了。
她这副样子肯定不能再掌官了,所有人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害她,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这样,而且是在她被任在了要职的情况下。
但太医来了走,走了来,都摇头表示她这是心病,心气散了,人也就不行了,药石罔医。
她的亲人在早些年因为晋河泛滥已经不在了,自己被冷遇多年,友人师长也早已不再联系,剩下的竟然只有一群她在各地教的学生,在她病床前埋头痛哭。
温玉辛和陆卿之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眼看着人快不行了,开始查她以过往经历,联系那些与她也算有些感情,但还不知道她的状况的人赶紧过来见她最后一面。
温玉辛一直觉得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她一直以为黄榆有时候的不对劲是天才的小个性,与疯还是挂不上边的,但亲眼看过神志不清、不停呓语的黄榆,了然接受的同时心里总是不得劲。
如此一个有大功德的人,竟然不能“善终”?一辈子,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温玉辛神色郁郁,陆卿之在她旁边安慰:“她的事情做完了,现在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她可能也只是想早些去陪家人。”
是的,黄榆的状态虽然看着吓人,但是并没有疯狂痛苦,她只是时不时念叨着自己家人的名字,语气缠绵思念,急切的好似要去奔赴一场约定已久的约会。
她走的那日,是个大晴天。
一大早伺候她的人发现她神志清明、神态平和,精神极好的去晒了晒太阳,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温玉辛和陆卿之见了她的最后一面。
黄榆病弱苍白的脸颊微红,看着有种极为亢奋的感觉,院子里不少人小声啜泣,都知道她这是回光返照了。
温玉辛心头憋的慌:“黄榆,当初我是不是不应该让你走上这条路?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是如今…”
话还未说完,黄榆抬手制止:“原谅我失礼,将死之人,时间不多了。
大人,这又怎么能怪你呢?抱憾终生与如今的圆满哪个更好我是分的清的。
对我来讲,这晋河一日不降伏,我一日都难以安寝。
眼下我也算是完成了这人生中的一大憾事,想闭上眼休息休息了,只是不知道我的母父和夫郎是否会怪我去的太晚,让她们等了这几十年。”
陆卿之拉住神色悲戚的温玉辛,将时间留给了其他人。
黄榆精神极好的与友人、师长,和那些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学生都谈了一会。
宁帝也到了,但没说话,只是陪着她坐着,度过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点时光。
黄榆走了,身后事极尽哀荣,堪比丞相,这对于一个仅仅是侍中的官员来讲,是有些逾矩的,但没人说什么。
朝中的明眼人都知道晋河的这个工程意味着什么,况且利益也不牵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没有族亲,从她们手里争不到什么,让她的身后事隆重一点也没多大关系。
因为工事才刚刚修好,它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显现,堤坝年年修,没什么特殊的。
因此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做了怎样的一件造福万民的事情。
沿河的人们也只是隐约意识到,灾事好像变少了。
被陆卿之带出去的兵士多多少少都接触过这位脾气有些怪、说话异常直的“治水官”。
没错,她们私底下都是这样称呼她的,因为她除了治水,其他的一切她都不感兴趣,好像就是为了治水而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