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没了脚的鸟（2 / 2）

良久的对峙中，陈一诺深深地吞咽一口唾沫，终于轻声开口：“那也是一个下雨天，雨下得很大很大，大得睁不开眼……”

“距离完成屠夫的任务就差两个小时了，我还差三只逃逸污秽，如果晚上十点前没带给他，他就会断我三根手指。”

“我害怕极了，我开始想象这样的事情发生，甚至想要逃走，可每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屠夫仿佛恶鬼一样的脸就会出现在我脑海中，他不停地告诉我，不管我逃到哪，他都会找到我。”

“我不知所措的顶着大雨满城搜寻逃逸污秽的身影，我想我快要放弃了，但天不绝人，我突然发现了一只面具污秽，只要抓到它，我就能完成任务。”

“我当时应该是疯了，居然冒着被面具污秽反杀的风险去催眠它，但我赌赢了，在我灵力的诱惑下，终于催眠了它，可就在我准备给它吸收进符咒物时，酒叔的儿子——王启航突然出现了，我只好躲进巷子里寻找时机。”

“王启航很强大，被我催眠的污秽也不能发挥出它最狂暴的那份力量，我要不及时阻止王启航，面具污秽就会被他肃清，我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我抓住一个正好从巷子里冒出来的醉鬼，催眠了他，给他下达了分心王启航的命令，我以为王启航会为了带那个醉鬼离开就此收手。”

“可是他没有，他一边保护醉鬼一边和面具污秽缠斗，蓝牙耳机里还在和队友通话，大概过不了多久支援就会到达。我真的没有选择了，只好放出一只封锁在符咒物中的逃逸污秽，下达了阻止王启航的命令。”

“缠斗中……逃逸污秽在王启航背后刺中了他……也就那个时候，酒叔赶到了，他在暴雨中抱起儿子，猩红的血顺着雨水染红了半条街巷……”

“我没想到逃逸污秽那一击会致死，但我后来才知道，王启航死在了那个暴雨天……”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陈一诺大哭着道歉，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就剩下这无意义的道歉了。

许久的沉默。

金启明压在陈一诺胸口的胳膊慢慢松懈了。

“如果对不起真的有用就好了。”他说。

金启明忽然觉得很无力，他妈的为什么总是遇到这种问题，好像所有巧合和选择都在刻意去酿造一场恶心人的悲剧。

他真的好他妈的讨厌悲剧。

“为什么啊？”许久，金启明沙哑开口，“你真的没有选择了么？”

“或许吧。”他自问自答，“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自己把痛苦建立在别人身上。所以，错了就错了，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没有用，对不对？”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陈一诺扑跪在金启明身前，“我真的回不去了，只要看到酒叔我就会觉得自己是个恶人，我也不想再逃了，无论我逃到哪，这个像噩梦一样的东西还是会追着我……”

“杀不杀你，酒叔说了算。”金启明站起身，“起来，跟我回去，自己犯下的错要自己买单。”

陈一诺依旧趴在地上，抽噎时的身体像是要痉挛，巨大的负罪感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走！”金启明一把拽起陈一诺的衣领，拖着他走在暴雨如注的深巷中。

“早晚都要面对的，其实你早就该学会面对的……”行走中，少年轻声呢喃。

即将走出深巷的时候，金启明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浓烈的恶寒。

紧随其后的，拖在手中的陈一诺骤然沉重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

金启明下意识扭头。

一个亮着猩红双眼的消瘦男人伫立在茫茫雨幕中，右手握着一把巨大的紫色钢钩，钢钩的另一端深深地贯穿在陈一诺的腹部。

鲜血迅速在地面晕开，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随着潺潺流水灌注到下水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