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是太阳,皇帝是月亮(2 / 2)
“等到皮纳利内部的政局稳定,一切就都太晚了。”
接下来他将火铳放置进枪套,很有仪式感的放置在地板上,从腰间抽出了另一柄火铳,寒光从他满是神性的灰色瞳孔中闪烁。
他依次从每个红衣主教的脑袋上瞄准过去,像是刽子手在行刑前确认刀的位置。
“叶夫根尼!!”
咆哮声突破了酒窖的每个角落,以神权来武装自己的老狐狸遇到了毫不懂得规矩的野狼,他们在荒原上怒目而瞪,背后就是庞大的雪山。
“各位红衣主教,你们的存在已不再是这个国家的必需品,只要我想,军方随时可以冲破这层古老狰狞的枷锁,将教廷的财富收为己用。可是各位有想过为何我一直没有这么做么?”
他侃侃而聊,丝毫不在意各位红衣主教脸上的铁青,满脸都是爽快的笑意。
“你不是没有智慧的人,叶夫根尼。你懂得这个国家需要规则来束缚,如果一个国家没有人来约束它的恶与善,那又与我们千年前打着大义灭亡的庞加王朝有什么区别呢?”
朱利厄斯点了点头,完全不畏惧那柄随时能打爆他脑袋的火铳,神色散漫。
“你试图挑战我们的威严,不是因为你傲慢,也不是因为你想要取代神,而是在为这个国家的未来着急,对么?”
“果然还是您最了解我了,朱利厄斯大人。”
军人笑了笑,却没有放下手中的火铳,依然如钟表里的秒针般指向各位枢机卿的脑门。
“我想要一个承诺,一个永恒生效的承诺。”
“是什么呢,我的兄弟。”朱利厄斯缓缓收起面前的文书,做好了启程回航的准备。
“将教廷金库中三分之二的金币拨款到军方的名下,我需要财富来支持对战争的进行。十字军无法仅仅只靠狂怒骑士团的特殊部队来武装自己,我们需要更多的大炮与后勤物质。”
“三分之二的财富?”
黎塞留主教笑了笑,同样抽出了腰间的火铳,将枪口对准了军人。
“你这是要让一半的贵族和枢机卿们扒皮去骨,想要让恶狼已经吞进肚子的羊肉吐出来?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不会把财富拱手相让。”
局势简直一触即发,谁也没想到这么一场简单的会议会演变成这种局面,教廷的内部本该一致对外,却有一名成员背叛了教廷与贵族的权益。
“怎么不可能?财富不会凭空消失,他不是已经被胃液开始腐蚀的生肉。哪怕是将财富转移,都可以经过调查查出来去向。”
“好,假设我们不管所有的前因和条件,这笔财富进入了军队,你可以许诺下什么样的战果给我们?当年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君士坦丁大帝,他带回了完整的国家疆域与领土。”
朱利厄斯的声音遥远飘忽,像是神在天边漫不经心的许诺。
“一切。”
“一切?”
“是的。我会许诺给各位一切想要的,包括权利,财富,地位。”
“我们本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你不觉得这是否有些太过可笑了?没有人能威胁我们的...”
“各位忘记了革新派在五年前发起的恐怖事件了么?秘密前往的教皇死在了血泊中,三大家族的继承人死伤大半,难道即便这样也不是威胁?”
酒窖再度陷入了沉默,空气如坚冰弥漫,每个主教的脸上都跳动着不安和惊惧。
“你会帮助教廷来清除革新派?”
“只要各位想,那么旧世界的秩序依然可以存在。庞加覆灭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制度落后,是他的剑不够锋利。”
叶夫根尼的笑容一点点舒展,像是小人得志,阴险狡诈。
“好,我许诺你这笔财富,叶根尼夫。”
朱利厄斯不再犹豫,他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那样,将底线扔到一旁。
“我就知道您会同意的。这里最贪恋权利的,反而是您啊。”
“可是这样会有很多的杀戮和斗争。我不愿意这个国家陷入苦海。”
“东方人曾经诞生过一位枭雄,他在乱世中迎着敌方的千军万马,说设使天下无故,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是啊...想要杜绝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暴力,就只有先使自己成为最大的暴力”他苍老的眼中流动中悲伤的光,手却拔出了沉重的火铳,对准身边同僚的脑袋。
“很抱歉,兰哈特,这个世界还需要神的光辉。”
兰哈特主教还未意识到死亡的到来,呆呆的看向火铳黑漆的枪口,不可置信地张开嘴:
“朱利...厄斯?”
纵横温墨落一生的红衣主教从未设想过自己的下场会如此不堪,甚至是唐突。
火药和铁砂撕碎了他的脑部组织,飞溅的血液洒红了半边石墙,老人叹息着在胸前划着十字,向主祈求他的原谅,完全不在乎与他相处一生的同僚生命就这么被他结束。
其他的枢机卿简直稳不住自己的颤抖的身体,一共六名枢机卿,这样的人员格局已经持续很多很多年了,一直有人想要加入进来,却始终没有人能如愿。
可如今却这么轻而易举地改变了。
罗兰德大主教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大吼着拔出腰间的剑就想要扑向朱利厄斯。
黎塞留枢机卿轻描淡写地吹去枪口弥漫的硝烟,看着被他一枪打烂肺部的老人倒在桌上,抽搐不止,他原先就一直举着枪,可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并不在枪口指向的对方身上。
接下来他拔出桌上用来切割纸张的圣刀,一拉一横切断了这位老人的颈椎,停止了他丑陋不堪的挣扎姿态,将他的死亡过程再度缩短。
“主会原谅我们今日的残暴,权力会因为我们的善用而熠熠生辉。阿门。”
黎塞留淡淡地看着两具尸体,又掉过头来看那唯一还在呼吸的枢机卿。
“我退出。我的权利和财富拱手相让,别杀我。”
他大大方方的摊摊手,将身上的白袍褪下,显出圆滚滚的滑稽肚子。
朱利厄斯略带惊讶的点头,开口。
“没想到反而是你最安分,我的兄弟尼洛·博拉尼奥斯。你可以稍微留一些个人财产,比如一栋在乡下的别墅和一百枚金币。我们不会很为难懂事的聪明人。”
“好啊好啊,那我就给自己留点棺材板,我的口风很紧的!你们不要事后清算到我头上啊,我就是一个无辜的小绵羊,当年我揣着巨额的财富兴冲冲地成为枢机卿,其实只不过是给你们拉赞助的投资人而已,我啥也不知道啥野心也没有,你们想争天下,就请吧!”
满脸无辜的尼洛赶紧点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腰间的火铳和剑卸到桌子上,生怕一直盯着他腰间的黎塞留下一秒就把他也蹦了。
“你的家族还是给了我们不少帮助的,不用这么谦虚。那么你的博拉尼奥斯家族继承权就交由你的长子继承,他会成为我的好学生。”
朱利厄斯慈祥的笑了笑,作了个送客的手势。
颤颤巍巍的尼洛就差把身上仅剩下的裤衩子拔下来了,可怜他那肥胖的身体就这么赤裸在枢机卿的面前,像个小丑那样离开了酒窖,虽然他临走前还不忘顺手带走一瓶葡萄酒。
“走好,我的兄弟尼洛·博拉尼奥斯。希望你有个安详的晚年,能被子孙环绕着死在病床上。”
最后,朱利厄斯喃喃地盯着他的背影,声音中满是羡慕。
“叶夫根尼,记得你的承诺。”
“我会的,朱利厄斯枢机卿。”这位军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狂喜,简直是握住神赐予他的权柄,就如同那位大帝。
两位掌管阿勒斯教皇国近一半权利的枢机卿已经死了,他们的尸体会由黑色的秃鹫分食...他叶夫根尼就是那只秃鹫!他会在辽阔的荒原上放手翱翔,而无人敢于击落他!因为他的背后就是神的代言人,是教廷的巨大支持。
忽的,有少女的轻声曼歌回荡在修道院,轻灵地让人心碎。
“是那位大人么?”
“是,却也不是。她会原谅我们的,至尊本就对枢机卿之间的斗争无所谓。”
“希望如此。”
她在清唱,一顿一停间夹着青鸟与山雀的啼鸣,那么的悠然渺远。
『上帝为爱他的人所预备的是眼睛未曾看见,耳朵未曾听见,人心也未曾想到的。』
斑驳古老的圣经化作歌词,在她的口中绽放,哪怕无人倾听。
金色的发丝倾斜而下,翡翠般的瞳孔流光溢彩。
其实,枢机卿的位置并不是六位。
还有一位隐藏于历史之后的枢机卿存在,只是她从未被人记载,因为她的位置高过一切。
少女摇晃着自己垂下的伶仃小腿,坐在修道院最高的位置,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新升起的半边日霞照亮了她漂亮的瞳孔,如同被点亮的万花筒那样千回百转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