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3)消息(2 / 2)
叶三遭两个人一激,加上有些酒意,不好意思朝莽哥冒火,却冲着弯二哥发威道:“你晓得个锤子,你晓得!你晓得是啥子人干的?”
弯二哥道:“管他妈是哪个干的,反正跟老子没得半点关系。”
说着,颈子一伸打了个酒嗝,突然捂到嘴巴,勾起腰杆,偏偏倒到的向门外头跑去。莽哥也有些昏戳戳的,但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他还要套叶三的话呢。看到弯二哥出去打兔儿,蔡耙子趴到桌子边上人事不知,正是说话的好时候,于是对叶三说:“三哥,这种事情,不晓得千万不要乱说,惹出事情就麻烦了。”
叶三听了,点了两下脑壳,果然不说话了,拿起筷子,流汤滴水的夹了一块排骨,快到嘴巴边上,却啪的一声落到桌子上,拈了两哈没拈起来,丢了筷子,伸手拿到放进嘴里。莽哥看到叶三不说话了,正在阴倒(暗中)后悔不该多那一句嘴,哪晓得叶三自己憋不住了,端起酒碗凑过来,喷着酒气,说道:“兄弟,其实这件事情跟你说了,也没得啥子关系,反正你不是本地人。”
莽哥晓得,现在哪个也挡不住他说了,故意逗他道:“算了,算了,三哥还是不要说的好些,省下惹麻烦。”
莽哥越是这样说,叶三越是憋不住,连说:“不关事(不要紧),不关事,这个事情跟你说不关事。”停了一哈,看了蔡耙子两眼,继续小声说道。“这件事我看八成是青龙会干的。”
青龙会?莽哥一愣:啷个又跑出个青龙会来了?他盯到叶三足足看了近一分钟,发现叶三脸红筋涨,舌头已经开始打转了,绝对喝麻了;再说,叶三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底细,故意牵自己的黑巷子(往错误方向引导),就问道:“你啷个晓得。”
叶三道:“我也是猜的。上回我们码头从峨边弄了批货,运到马甸的时候遭棒老二抢了,一开始,我大老表他们默到是顾老五干的,找过赵云龙,但赵云龙打死不承认。后来我们也查到了,哪个事情跟云兴社却是没得关系。但是,就在大老表去找赵云龙的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大老表屋头耍,青龙会二舵爷刘兴贵长老来,找到大老表,说龙翔社要是跟云兴社扯堂子,青龙会可以帮龙翔社。当时我大老表说,袍哥的事情由袍哥内部解决,不消外人插手。你晓得龙头大爷为啥子这样说不?”叶三停下来,问了莽哥一句,看到莽哥直摇脑壳,得意洋洋的说道。“我谅你也不晓得,这个青龙会不是袍哥堂口,听说是上海青帮的,还是找了冷开泰的关系,才在成都立了码头。当时刘兴贵看到我大老表不答应,问我大老表是不是怕惹到笑脸狼不好收拾,说他可以先把笑脸狼搁平了,不用龙翔社出手。后来的事我就出来了,没有听到。到了第二天,我大老表跟我说,让我不要跟青龙会的人来往,说青龙会可能要打顾老五的算盘,怕背了黑锅。所以我敢肯定的说,这回的事情一定是青龙会干的。”
叶三确实不算说白(谎)。那天晚上,他在他大老表屋头是不假,但是刘兴贵来了后,就把他撵出来了,这些话他是偷听来的;只是遭撵出来的事,说起来有点臊皮,就不足为外人道矣。
但是,这番话听到莽哥耳朵里头,却是另有想头:他原来默到(以为)要从叶三这里得到点有用的东西,肯定需要费点功夫,哪晓得叶三的嘴巴没有上锁,三言两语就遭套出来了,却跟刘老幺说的不一样;这两个孰是孰非,现在还不晓得,但不管啷个样,起码多一条线索了。当下问道:“那三哥晓得青龙会的码头在啥子地方不?”
叶三道:“我当然晓得喽,大田坎的巴蜀绸缎庄就是青龙会的窝子(老巢)。”
莽哥听说,没有格外说啥子,奉承了叶三一句,道:“三哥硬是要得,晓得的事情不少啊。”
叶三摇了摇脑壳,得意的说:“那是当然,二十多年袍哥不是白嗨的,兄弟要是想听,等哪天有空了,我慢慢子摆给你听。”
这个时候,弯二哥回来,说啥子也不喝了。叶三也不管他,却只是拉到莽哥不放,一碗一碗的跟他喝酒,说是兄弟耿直,要交他这个朋友;莽哥莫得办法,只好跟他踩假水(喝酒作弊),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这场酒一直喝到半夜过才煞角(结束),叶三喝到姓啥子都不晓得,直接梭到桌子底下去了;莽哥虽然走路偏偏倒到,但还不算要紧;倒是弯二哥和蔡耙子,一个打了兔儿(吐了),一个趴到桌子上睡了一觉,反而比莽哥、叶三清醒。蔡耙子说话算数,支了饭钱,跟莽哥约好了明天打牌的事,三个人把叶三像死狗一样从桌子底下拖出来,弯二哥出门喊了辆黄包车,拉起叶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