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北离的落幕(1 / 2)
离开东兮峡谷,沐之一行人抵达一早打点好的驿馆。
沐之在内室照顾南高翎的伤势,江鸣和枭木值守在屋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交谈。
枭木问:“玉佩丢下了?”
江鸣道:“恩,南怀泽应该已经发现玉佩了,大约正疯狂赶回大楚吧。”
枭木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又仔细听了听,才轻轻叹了口气,小声道:
“其实皇上早就防着南怀泽和炎错会来劫皇后娘娘,所以一早就命人潜入大楚和云炎,一边命人长久潜伏在那个利欲熏心的琼妃身边,利用琼妃对王后之位的嫉妒和对南怀泽的倾慕,蛊惑琼妃与我们联手;
一边命人潜伏在云炎皇宫,与先王叛党势力相连接。这次南怀泽和炎错一劫走娘娘,咱们的人就直捣黄龙,牢牢控制住了南怀泽和炎错的命脉,皇上只需威胁南怀泽和炎错,皇后娘娘就定能安然返回,皇上又何须亲自来受这番罪?”
江鸣道:“那是你低估了南怀泽对娘娘的爱慕。炎错就罢了,他是个失忆的蠢货,必然会在国家与娘娘之中选择国家。可南怀泽不一样。”
江鸣说着摘下银面具,开始用软布擦拭面具上溅到的血迹,“况且如今这局面才最好。琼妃应该已听了蛊惑,动手杀了王后和王子;云炎那边,咱们的人也已诛杀了炎错手下最忠心的三位大臣和一员大武将,朝堂之上,炎错与先王叛党的对峙局面立刻倾斜,只怕炎错很快就会被逼得丧命退位了。
至于皇上为何明知峡谷有埋伏,还要带着这么点人来亲自受这番罪——因为有的时候,比起一个心狠手辣的强大君王,女人会更喜欢一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男人。”
自归期城后,枭木就很少见到江鸣摘面具,那半张银制面具永远泛着冷冷的寒光,那双面具后的眼睛也从未有一丝的感情波动,仿佛只属于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以至于之前每次在归期城看见江鸣表情丰富地扮演一个饭馆伙计的时候,枭木都差点笑出来。
可此时见到江鸣面具下的那张脸,枭木只觉得十分陌生。他打量了下江鸣手里的面具,那面具里侧的最边缘刻着两个小字:
“汲漠”。
对于江鸣的过去,枭木有所耳闻,据说他是与南高翎一同长大的至亲护卫,打小就在南高翎身边,是南高翎最信任之人。
后来南青严在卧龙之战中战死,南高翎被劫做异国人质,是江鸣冒死带人救出了南高翎,而后奉南高翎之命潜入北离皇宫,化名汲漠,以出色的身手赢得了影子卫的选拔头筹,做了八皇子白慕容的护卫,一潜伏就是十几年,最后终于在白慕容筹谋翻盘的计划中做了关键一子,才告别了潜伏的日子,正式在南高翎身边出入,前前后后立下了许多大功。
“如今大楚和云炎的内乱局面已开始了,的确对我们非常有利。”枭木顿了顿,接着道:“但我还是不明白,皇上明明已利用了琼妃,借那个蠢女人的手杀了南怀泽的王后和王子,制造了这么惊天的大麻烦,又为何要叫人偷取琼妃的贴身雪花玉佩,故意丢在东兮峡谷战场,叫南怀泽发现呢?那南怀泽岂不是立刻会知道琼妃与我们有暗中联系,也很容易就猜到是琼妃杀了王后和王子吗?只怕南怀泽会处死琼妃。”
江鸣重新带好面具,淡淡道:“南怀泽一定会杀琼妃泄愤,这原本就是皇上要的结果。”
枭木不解:“为何?”
银色的面具后发出一声冷笑:“因为潜伏在琼妃身边的人说了,琼妃的确长得有两分与娘娘相似——”
“两分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吗?”
“就算是两分,他南怀泽也不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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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
南高翎依旧昏睡着,水米不进,意识昏沉。
他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痕,刀砍的,剑刺的,箭扎的......有在泰兰城留下的,有在东兮峡谷之战中留下的。其中属他大腿上一处新愈合的旧伤最为恐怖,足足半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伤疤,正好在大腿动脉上。
只要一想到这无数伤痛都是为她而生,沐之就觉得心痛难抑。
她一直伏在南高翎榻边,偶尔他会从昏睡中醒来,下意识摸摸她的头,仿佛确定她在身边才能安心。
他的手掌不像平时那样温暖,凉凉的,没有一丝生气和温度。
明知宫外全是陷阱,无数黑暗的血盆大口正大张着,等待着,可他还是为了满足她散漫的私心,陪着她一起出宫,陷入了生死绝境。
她想,她真是个差劲的妻子,亦是个差劲的皇后。她享受了他一切的爱,享受了北离皇后这个头衔带来的一切荣耀和阶级特权,却不能付出与之相匹配的忍耐。
她暗暗发誓,从此一定要做个好妻子,不叫他为她涉险,亦要做个仁智清明的好皇后,不枉食天下万民之奉。
第六天子夜的时候,南高翎终于苏醒。
他尝试挪动酸痛僵硬的四肢,立刻触摸到身旁柔软凉滑的长发。
沐之像个小婴孩一样蜷成一团,缩在他臂弯下睡着,眉头微皱,眼角有泪痕。
他轻轻动了动胳膊,她立刻醒了过来,对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扑进他怀里,闷声道:
“高羽,我们回宫吧。”
他胸口的伤口被她一扑,疼得他呲牙咧嘴,她却浑然不知,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头埋在他脸侧,头上的龙弦簪直往他鼻孔里戳。
他又疼又好笑,只得避开簪子,抬手回抱住她,语气温柔又欣慰地说了一个字:“乖。”
她没来由地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