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风(1 / 2)
家?
顾见春怔了怔,他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家”。
他不知道父母双全,几世同堂是怎样的生活。自打他有记忆开始,就是和那位白须白眉的老人相依为命。老人从不告诉他什么身世,也不曾说过任何旧事。在栖梧山上,有藏书三千,可唯独没有他出生以前的故事。
老人只说:“我是放鹤,是你的师父。你是景明,是我的徒弟。”
——说来师父好像一直不会老似的,从他还是个孩童之时,再到现在,皆是一副白须白眉,老神在在的模样。兴许是师父已经够老了,让人很难再察觉他面上有没有多生出一条皱纹,或是头上有没有再长出一根白发。
他不禁心中道了声罪过,妄议师父他老人家,总归是有些不敬。
于是顾见春摇了摇头:
“不曾。”
因为他总觉得,不论何时回去,那方天地永远一如初见。
所以应当不必想念?
赵青木“咦”了一声,倒是有些惊讶。
“你不想你师父吗?”
顾见春顿了顿,像是在思考。
怎么会不想呢。只是栖梧山封山之后,师父便愈发寡言,他有心想照料,对方却倔强地事必躬亲,无论衣食起居,都不许他插手。就算他发觉,师父的身法已经不如从前。诸如下山挑水,从前兴许只一个须臾的功夫,如今却要坐在门前歇息一二。
可老人总是说,“练功去吧!”便将他打发了去。
这次下山,老人也不曾交代什么。就好像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按捺不住心思,再次踏上寻找小湄的路途。
就像他一直都知道他做过什么,想做什么,却不曾阻止他。
那日在桑水江上,遇到的那位摆渡老者,不亦是师父写信请他帮忙的么?
若是师父真的不闻不问,恐怕他与小湄,都得命丧于此了。
其实师父也想找到小湄吧?
师父从来不似他面上那么不近人情。
所以,师父在的地方,就是“家”么?
“或许...想过吧?”顾见春摇了摇头,有些犹豫。
赵青木看着他映在窗上的身影,轻笑道:
“呆子,想了就说想了,没想就说没想,哪来那么多或许?你还说我不坦率,我看你才是不坦率吧?”
她这话倒无半点讥讽,却是想调笑罢了。
谁知顾见春却自嘲道:“你说得对,是我不坦率。”
——若是他坦率,兴许老者就将一切都和他说个明白,兴许小湄也不会不告而别,兴许那日在千叶菩萨的佛像前,他就能将未能问出口的话尽数道出。
这倒让赵青木一时哑口,于是她干巴巴地回道:
“喂,我就是同你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
然而顾见春不言语,像是沉浸在了某种思绪之中。
一时无话。
人在不愿答话的时候,一定是生气了,就像她爹那样。赵青木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补救,却不料一阵寒风倏然吹过。
她遂打了个喷嚏。
“冷么?”顾见春闻声回神,后知后觉地问道——他这才想起对方已经在窗外坐了多时。
赵青木摇头不言,又想起他在屋子里,怎么看得到?
于是她抽抽鼻子,开口说道:
“不冷。只是方才吹了一阵风,灌了些寒气。”
听她话音,却是有些沙哑。永北不比南方,既已入冬,寒邪更甚。
——如今已过半夜,想来也不便请她进屋。
顾见春沉默须臾,于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