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谈天(2 / 2)
耳坠被他收走,她仍有腕上的镯子,手中的玉佩与珍珠。虽未有一个明朗的回应,但没有关系,迟早一天,她会对他的一切尽在掌握。
而他们,终会做平凡夫妻,不再管世事如何。
她这般想着,却禁不住暗暗祈祷杏香平安,又恨自己做平凡夫妻怎么能去管这些事?
头昏脑涨之际,她决意忘怀一切,麻利地洗漱,且换了身青色衣衫,虽是粗布,却有自己绣的碎花,看起来格外清新。
萧木秀看着她兴致高昂的模样,含笑道:“今日不是旬休,要做工的。”
“我晓得。”她扒拉着碗中粥问:“白应留是不是也要和我一起做工?”
萧木秀抬眸看她,两个人对视片刻,皆失笑。
“他暂且不与你一道做工,仅是教一些孩童拳脚功夫拳脚功夫。待他当真决意留下时,或许便开始做工了。”
听懂言下之意,李尤当真一扫心中阴霾,还要盛一碗粥给白应留送去。
“他一早去山上打猎了,说是昨夜见了野猪,以防大家上山时被野猪冲撞,还是先将它猎来为上。”
李尤微微张口,昨夜野猪,是骗他的……
他耳朵那么灵,应听得出附近没有野猪出没,难道是躲着她?
思及此处,她变得垂头丧气。可烧起炮炙的灶,柴火使人身上微微发汗时,她想到他若是上山不归,她又有理由与他独处在无人之夜了。
于是,她又欢快起来。
不过,孩童学拳脚功夫须得下学以后的空余时间,他闲来无事,便当真上山去打猎,当真猎了头野猪回来。
待李尤将一天炮炙的药材交给萧木秀审,又伸个懒腰随她回到院中时,正看到白应留在割猪蹄上的绳。
地上的血滴不知是他的还是它的,她赶紧跑过去,抓过白应留的手问:“你没受伤吧?”
萧木秀清清嗓子,白应留脸微发热道:“没有。”
李尤也忽然害羞,蹲在一旁要帮忙解开绳索,但白应留道,这是猪蹄扣,很难解开。捆上后,会越挣扎越紧。他教她如何打这个结,又用刀将绳扣割开。
她学得不亦乐乎,只是这段话题结束后,二人四目相对,又有些羞涩与无所适从。
还是白应留拿起菜刀道:“剖皮割肉较为血腥,你随木秀去屋里烧水吧。”
她抠着手,小声哼哼一般道:“这就去,就是……”
他亦小声道:“再过几年,等你到十八岁,再提这事。”
她抬眸,脸上憋着笑,看着他似是不好意思的神色,也红了脸道:“不是这个,就是为何你去做什么,木秀谷主都知道,我都不知道。”
他亦憋笑道:“你什么时候能在鸡鸣时起床,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红透了脸道:“那我偏不起,就等你告诉我。”
说着,她转身而去,一副小女儿姿态,倒真不令人质疑是情窦初开的大姑娘了。
三年,白应留看着她的背影数算,其实已不到三年,可每多一日便多一丝变故。
变故来临前,他决定不回京城,只是在药谷中蹭萧木秀家的饭,日间于山上习武打猎,夜间教孩子们扎马步,和一些拳脚功夫。有时,将猎来的肉与左邻右舍换些饭菜,便是更丰盛的一餐,搞得王留行端着自己饭碗道,一人不值得开灶。
偶尔他也会至炮炙房偷看小姑娘有没有偷懒,看她与旁人说笑,看她凝神静气,看她被烟熏地皱鼻子。他仅是在窗外偷笑,不去打扰。若他进屋,她必然会偷懒。
毕竟,她无事时,便什么皆不做,只是躲在某颗树后,偷看他们练武。
不明就里的孩童发现她时,邀请她一起扎马步,她讪笑着摆手,引起一片起哄。这种时候,她倒是羞地跑开,有时去河边待着,有时回院中继续做她的药丸子。
白应留总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河边,便会在夜幕降临时,坐在她身边。
“想什么呢?”
“在想,我相信你,于是应该相信你所相信的警世司,相信你们所选择的帝王。这样,水墨只是个异想天开的大傻子,至少,他和杏香会平平安安。”
白应留坦诚道:“无法保证。”
“我知道,只是水墨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果他活的很好,也许我也会活得很好。”
被谢庄锦的宿命论恐吓过的她道:“我还在想……人要多绝望,才会不想活?父母双全,手足相亲,还能比你遇见我时,更绝望吗?”
白应留向河里扔进一块石头,看它激起水花,霎时湮灭。
“或许不是绝望,而是没有盼头,这世间万物万事,已无足轻重。”
她扭头看他道:“我想不通。”
“想不通便不想了,如你所说,既然回不去,多想无益,你已经不是她了。”
“虽是如此,但我偶尔也会想陪她走过那些无望的日子。”
他轻轻晃着她的脑袋道:“你能这样一直陪着自己就好了。”
“我不行,本质上,我还是她,虽然想起来的都是从前快乐的事情,但是被遗忘的部分好像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情绪,种在心里。”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不过,你若能一直这样陪着我,就好了。”
白应留揉乱她的头帘,无奈地笑笑,他就知道是这样。
她贴在他身边坐下道:“说真的,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水墨说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和他一起太痛苦的话,他就是和你一样长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
“不会说话?”
“对啊,你心里盘算什么,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什么,害怕什么,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她张开双臂画大圆道:“有这么多这么多事情,你一件都不同我说,有趣的日子也过无趣了。”
“若有一日,我们将话说尽了,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