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灼桃花千万里,与君共写长歌行(2 / 2)
知道啊,这城里的人都知道。你下了山,再往远处走,一直走,一直走,看到那群忙忙碌碌的人,就是十里琅嬅了。他的左手食指在半空指了指去,向着十里琅嬅的方向。
你,你去哪里做什么。
我,我去找我娘。肃玉又开始哭了,别人都知道的,怎么偏偏自己不知道。怎么能允许自己不知道。
你娘怎么去十里琅嬅了。
我娘死了,我爹把我娘葬那里了。
我想去看我娘。
肃玉来来回回重复着这几句话。她心中的悲痛,在这个初见的大哥哥面前,无处躲藏,也无需躲藏。
那你怎么不让你爹带你去看你娘。
我爹很忙,总说过些时日会带我去,可他总是忙。于是我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大哥哥点了点头,他的右手在匕首上按了一下,双臂一振,已立在了肃玉的身前。
他刚站住的时候,肃玉的双眼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日光穿透许是厚重许是轻浮的云层,浅浅淡淡得照进他似乎柔和的眼眸里,又照进他的点点血痕里。
他很高,高傲,高到让肃玉踮起脚尖,伸出指尖,也够不着他的眉心。
那你是肃玉吗,你爹是长孙未平?
肃玉睫毛上挂着泪水,她突然有很多的欣慰,就好像一个夙愿得偿了。可她便便不知道是哪个夙愿。
大哥哥去擦肃玉的泪水,衣袖上的倾城雪贴着她的脸,原来,雪也是可以这样温和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肃玉。
世人都知道,十里琅嬅葬着的是长孙夫人。
那,你又是谁?
我,大哥哥笑了,他的笑魇,是江南梧桐间的弯月,很淡,却偏偏让人执着,于是,江南的诗人写了很多很多梧桐和明月的诗词。
我自然是你的夫婿,寻雪
我们肃玉长得真好看。他有些得意,却又如释重负。
他说我们的时候,手在肃玉脸上停了一下,手指碰在她的眉上。
然后点了下她的额间,走吧,我带你去十里琅嬅。
夫婿。
原来,他便是爹爹口中的寻雪,肃玉要照顾一辈子的人。
可我怎么相信你是寻雪。
你娘当年送了我家一方玉,我今日刚好带在身上。便是这个。
寻雪从袖中掏出一方玉佩,
梨花落后醉一场,淡淡浓浓趁年华。
玉上的诗是肃玉的诗,那年,肃玉刚满十岁,写了这首诗。刚巧,爹爹得了一方大漠谣的古玉,娘便请来了工匠。那个工匠来的时候,江南雨初晴,他将玉浸在泉水中,就是肃玉家的那眼泉水。却摇头道,大漠谣的玉,从来都是有情有义的。爹和娘楞住了,工匠又道,这玉不必修饰了,再雕,便不是大漠谣了。
他的十指在泉水上,横竖划了几下,泉水像白色的落花,花尽了,玉上的诗也成了。
爹和娘再抬头,工匠却走远了,只一个声音,缥缥缈缈,长魂赋,孤烟错,一地相思谁与共。
先生,您的酬金。
爹爹追了出去,大街上空空荡荡。肃玉却将玉放在手心好久,这方玉,在大漠谣里孤孤单单了千万年,怎么就到我这了。
现在,又见到这方玉了。一场倾城雪,初梅涩酒,此情温如豆蔻
于是,肃玉在前,寻雪在后。
这一路的青草,都直长到肃玉的心口。它们是青涩的,青涩到没有烟火,没有红尘。而他们却始终隔那一丝一缕的青草。
但她走过的青草,却又都是他走过的,都触抚着过他的衣衫,他的眉间,他的发梢。
天黑了,十里琅嬅到了。
好多好多擎着火把的人,都是爹爹安置在十里琅嬅的家人,他们都焦焦急急得喊着肃玉的名字。
看见肃玉,管家急急便派阿修去转告爹爹,不一会儿,爹爹来了。
他又惊又喜,丫头啊,总算找到你了。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呆着吗。他把披风披在肃玉的肩上,阿修身边一个小女孩,不慌不忙得拉着披风的下摆,轻轻喊着,肃玉姐姐,我是暖暖,你还认识我吗。爹爹也看到了寻雪,问道,却又很是喜悦,问道,寻雪,你这身上怎么全是血,是这丫头惹了祸吗?爹爹一只手拉着肃玉,一只手拉过寻雪的手,细细查看他的血痕。
不碍事的,我是路上碰见的肃玉,她说要来十里琅嬅,我就带她来了。寻雪轻描淡写,丝毫不说是怎么受的伤。
他的衣衫扬了扬,人却跃出了几丈远,长孙伯伯,肃玉,我走了。他转过头,笑了一下,月亮在他肩上,又好像他是追着月亮去了。他们家的轻功,轻轻一点,像一羽白鹤,一眨眼已远远在楼前月下立着了。别人都把他们家的功夫,叫做月下琴鹤。可只有肃玉知道,那叫裂嵬,因为寻雪在路上告诉他,他们这功夫,是梦中山鬼劈开岩石,先祖惊醒而作。
后来,爹爹给寻雪送了很重的礼。也叫阿修的女儿暖暖来一任江花闲陪着肃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