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奉真神敬挽生5(2 / 2)
不知过了多久。
楚北清借着谢听尘的臂膀,颤巍巍站起身,强行让自己缓过神来,她扯起嘴角,看了眼石像旁的陆颜书:“我没事。”
然后又怕别人听不清似的重复一遍:“我没事。”
她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凭空化出枚玉佩来,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轻声安抚,她说:“宋云,他已经受到惩罚了。”
玉佩蓦地亮了三两下,继而沉寂,像宣命的躯体一般,也随风自散了。
“…我有一世,曾是魔徒…信仰追随荒禹大帝,供她驱策,后来因为要入尘世,我短暂离开了一段时日,在此期间铸成大错……”
他尽此一生所赎的罪过,大概也不只是背叛这一个罪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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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控的民众被解开咒术,浑浑噩噩回了各自的家去,睡醒一觉就当场梦过去了,古渊陷入了沉睡,许安逢无奈,只好把人从地上拎起抱在怀里,困于阵中的女儿孤魂得以解放,纷纷被半雍山收了进去,庙内仍旧沉寂破败,但也没有被那场浴血奋战影响到分毫。
楚北清踱步到石像前,仰起头,和第一次看它时的目光一模一样,她背对着众人,身形单薄,背上的衣衫沾着横七竖八的血迹,看上去脆弱的不堪一击,却又无坚不摧。
人与石像无声对峙。
而后楚北清凭空一指,一面玄色斗篷静悄悄落在谢听尘身上,遮住他了白衣上斑驳的血迹,她不等人开口,转过身道:“都结束了,走吧。”
四人踏出庙门。
楚北清在走出去几百米时随便一挥手,看也没看一眼,越行越远,而身后,此地经年不移的女儿庙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石像翻了新,变了样,杂草烂瓦碎成飞灰,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的红墙黄瓦,庙门之上的牌匾字样掉了墨迹,凭空化字,字曰:挽生观。
草丛里不知道躲了多久的令逍遥睡的呼噜震天,楚北清一颗石子弹醒了他,惊得令逍遥抓起手边木棍就要开打:“贼人看打…!”
“你还是省省功夫吧。”楚北清扫他一眼。
令逍遥扔了木棍笑呵呵挤开谢听尘跑到楚北清身边,又看见许安逢怀里抱着的小姑娘:“呀,古渊救回来了?”
许安逢颔首:“对啊。”
“看你们这一个个…战况挺惨啊…”他先是看见楚北清背上的血迹,吞咽两下,又看见谢听尘一身的血迹,一面心疼同门一面庆幸还好自己没去,不然咋死的都不知道。
“谢师兄这么厉害都这么惨,还好,还好小狐狸你英明的把我踹开了,大恩不言谢呐!”
楚北清没接茬,闷头一个人往前走,令逍遥紧跑两步跟上去道:“小狐狸,你哭啦,谁欺负你了!”
楚北清推开他:“滚蛋,谁哭了。”
“那你这脸色也太难看了,比哭了还难看!”
“…”
这回是陆颜书一脚踹开了他。
经一场大阵,都筋疲力尽,古渊还在昏迷当中,自然不能送回去讨打,楚北清找回了先前那家客栈,安排了几间房,让大家伙都好好歇歇,养足了精神再回去。
几人顺着先路回了城,却发觉城内莫名变了样。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齐鸣,旌旗蔽空,红绸铺地,声势浩大,锣鼓喧天,车马仪仗洋洋洒洒拖了足足有十里远。
换了衣服包扎了伤,楚北清借口出去透透气,独自离了客栈,令逍遥不肯,非黏着人追了出去。
他们再度被街上的繁华热闹带走了注意力。
令逍遥顺势询问路过之人:“兄弟,这是要过什么节啊这么热闹?”
路人惊诧道:“不是吧?公主和亲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没听说?”
“和亲?去哪和亲啊?”
“西境啊,早些年就传言说咱们的公主要嫁过去了,这不!”
“行,谢谢啊兄弟!小狐狸,他们这是公主出嫁呢…”他回过头去找,只见楚北清已然冲出去老远的路,他在原地急的蹦跶:“不是,你好赖也等等我啊!”
法力傍身,只一遁身便到了队伍的最前头,鸾车金铃,堂皇富丽,透过价值千金的层层帷幔,便是那位和亲的公主,楚北清抬手召来大风,吹起遮拦,吹动盖头,如愿以偿看到了车内人的脸。
李常宁。
她猜的不错。
帷幔一起一落,不过刹那,车队接着行进,那顶鸾车很快将楚北清远远甩在身后。
相似的场景几乎重合。
她站在原地愣了很长时间,脑海中恍若灵光乍现,似潮水而来的、一些她根本闻所未闻的记忆残片在眼前忽闪而过,令楚北清难以招架。
陆颜书出现在身后稳稳扶住了她:“你不舒服。”
“…没。”
陆颜书看一眼远去的仪仗,收回视线:“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楚北清点头:“好。”
她迈步跟着陆颜书就走,遽然间,不过电石火花,好像被施了道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楚北清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筋疲力竭了,只是强撑着没有倒下而已,眼前逐渐模糊下去,陆颜书已经走出几步,她动了动唇,没能说出声来,只一句“阿颜”梗在喉中,就直挺挺向后倒去,再没有半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