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新单位（1 / 2）

爷爷不再是干活打头的，出工受到限制。只保留会计一职，没人替得了他。周日，父亲也不能出工了。两个月没有工资拿了。二姑和二叔出工也受到限制。家里生活更加拮据。现在不再是父亲一个人挨饿，是所有人都在挨饿。

周一，父亲准备去太平小学报到。却迟迟不见奶奶拿出玉米饼子。快要出门的时候，父亲找到奶奶，奶奶说：“现在家里粮不够吃，每天两顿饭。中午都不吃的。”父亲鼻子一酸，还是忍住眼泪，他是最能“忍”的，不能在奶奶面前掉眼泪。

学校离家有两里的路程，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父亲见到了校长，一个瘦高个男子，五十岁左右的样子，配戴眼镜。挺干练的。校长说：“咱们学校无法跟一中比。一共六个年级，每个年级都是单班。一年级班主任休产假，你就代那个班吧！”说完，放下手里的本子，引领父亲进了班级。一群好小的小人啊！这之前教的是中学生，说话听得懂，好沟通。这些小人说话能听懂吗？这得咋教啊？又不能说不教。摸索着想办法吧！那能怎么办！

校长给一年级的小学生介绍：“同学们，你们的刘老师回家生小孩去了，你们的新老师是王老师。”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父亲。西装革履的。“还挺帅！”“好瘦啊！”小不点开始议论起来。

校长把父亲拉到教室走廊嘱咐：“学生的年龄跨度很大，你要快点调整过来。我不关心你的家庭成分怎样，你必须保证教好这些孩子。期末统考，必须拿出好成绩。”

校长转身要走，又反转过来：“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寒假了，你中午，到社员家中，吃派饭！村长已经安排好了。”

父亲既惊喜又感激。不用饿肚子了，这是两个月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好好工作吧，不辜负对自己好的人。对自己面对的这些小小人负责。

父亲回到教室，因为仓促接任，还没来得及备课。这时候，校长送来刘老师的教案。“你先用这个吧！”原来，这所小学，校长领着六个班主任上班，一个萝卜一个坑，刘老师请假，校长就得代课。已经坚持十多天了。

校长走了，父亲面对的是九月一日，入学刚两个多月的小朋友。一张嘴，全是豁牙子。你跟他们说，上课不许说话，他们懂。你跟他们说，注意课堂纪律，似懂非懂。你跟他们笑，他们以为你在跟他们闹，课堂肯定乱的稀里哗啦！你跟他们讲，要好好学习，未来有个好职业。未来的事，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还不如说，好好学习，期末成绩前两名有糖吃来的有效。这哪里是跨度大，这根本就是两个领域。父亲一个头两个大。

小学每天六节课，那时候，周六上午上半天课。每周五天半的课。有课程表，科任课，主课都是一个人上。父亲在这上班呢，算是大材小用了。

小孩子天真无邪，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他们不会因为父亲成分不好，批斗啊，捆绑啊，打骂呀！这些都不用担心。也许就是这群孩子能唤醒父亲对生活的希望，对工作的热情！

第一节课，数学课，父亲看了一眼教材。头脑中构思了教学思路。他认为自己的就是比别人的好，他才不想用别人的教案。自负得很，又活过来了。

上课铃是由校长在走廊摇一个铜铃铛。咣啷……咣啷……校长一边走一边摇铃铛。就来到一年级，打开门，咯吱窝夹着听课笔记本，还是个负责的校长。

父亲在一中被锤炼那么多年，每天紧张快节奏的工作，他的应对能力是很强的。不但如此，他还真希望有个观众。好久没有这个感觉了。又可以嘚瑟嘚瑟了。

这节课的教学内容是《“8”的认识》，父亲准备和学生好好玩一节课。

那所学校，还真是砖砌的。村上有砖厂。不过也因为年头多，显得很旧了。地面是土坷垃。因为学生乱扔垃圾，地上挺乱。父亲看过学生的样貌。补丁衣服比比皆是，穿哥哥和姐姐的衣服，不合身。小脸有翘起的一层层皮。男孩子头发长的能梳短辫。女生不会梳头发，辫子歪歪扭扭，还有落下一缕儿的。手和脸没洗的也有，鼻涕嘎巴还贴在脸蛋上。手指甲里藏着黑泥巴。看来，每家的孩子都多得照顾不过来。

父亲看向这些皮实的孩子，郑重其事地开课：“同学们好！”看学生没有回应，心想，不耽误上课，规矩以后再教也不晚。

师：“跟老师做个游戏，喜欢吗？”

生：“喜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