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义愤填膺(2 / 2)
马存福听了这话,才长出一口气,在炕上躺平后,觉得瞒着也没有必要,就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天的事情向儿子述说了一番。
原以为儿子听后也会火冒三丈,没想到,他却淡然地一笑:“爸,不就是个宅基地的事么,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现在都到了啥年代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还非得在农村窝一辈子?我这么多年在外做生意,早都看透了,只要口袋有钱,哪里都能安家。”
儿子的话一半是安慰马存福,一半也是心里话。但不管咋说,马存福听罢儿子的一席话,心里多少舒坦了些。他搞不清是自己的观念太老旧,还是儿子的想法很新派,他上下打量着儿子,觉得他确实变了。
有了儿子的照应,马存福的病去得也快,除了还有点头痛,基本上没啥不舒服。唯一让人难过的是,二凤在月子里竟然失职,睡觉时不小心把一只狗娃压死了,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事情。趁着二凤出去游荡,马存福嘱咐儿子把小狗提到外面埋掉,一边在心里直呼晦气。但他没想到,更加晦气地事情还在后头。
儿子前脚刚刚出门,冯巧巧后脚就进了门。这无端的造访,让马存福完全没有料到。而冯巧巧的装扮与气色也不同以往,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裹在身上,头上的卷毛乱成一堆,胖脸上的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进到屋里,没有半句寒暄,直奔主题:“伯,你知道我找你是为啥事吧。新强是你看着长大的,尽管以前有些事情做得不好,但你也不能把他往火坑里推呀!”
马存福和李月娥正坐在炕上闲聊,没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马存福的脸“噌”一下子红了,他用手指着门,厉声道:“你给我出去,你还知道叫声伯,你娘老子怎么教你说话的?”
冯巧巧见马存福动了气,立刻就软了,又哀求道:“伯,检察院把新强扣下了,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了,你说我急不急?我全家就指望新强呢,他要是有个啥事,我可咋办呀?你能去告他,就能救他,只要你去检察院说明情况,人家就会把新强放出来呀!”
马存福一听,气得差点七窍生烟。他瞪着眼吼道:“你不能冤枉人呀,我啥时候去告了!天地良心,你男人把我的宅基地压着不批,我还没找他算帐呢,你倒好,反过来还找我老汉的麻烦,平白无故地给人扣屎盆子,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滚,你给我出去!”
冯巧巧没有料想到马存福软硬不吃,而他的态度也让她感到了绝望。她拉开泼妇的架式,又哭又嚎:“不是你告的,那会是谁?明人不做暗事,你告状还不敢承认,算啥本事?我家和你又没有深仇大恨,你咋能这样害人啊……”
冯巧巧的这一招,让马存福始料未及,而哭天抹泪看来也是冯巧巧的长项,随着她不断扩大音量的嚎叫,门外很快聚集了看热闹的村民。一向耿直憨厚的马存福,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只觉得一股急火攻心,头昏目眩,慌乱中,摇晃着用手去扶院中的老槐树,没等抓住,人已仰面倒在了地上。
闻讯赶回的马建民拨开人群冲到院里时,马存福已不省人事。只见他牙关紧咬,面色苍白。儿子惊慌地把马存福揽到怀里,摇晃着他的身子,急切地叫着:“爸,你咋拉?你哪里不好?说话啊!”马存福却没有一点反应。
这时候,马富贵听见了动静,关了小卖部的门也跑了过来,见状连忙制止:“不敢摇,先把人放平,赶快把被褥铺到你的车上,把人往医院送!”
马建民闻言,跳起来就往屋里跑。经过冯巧巧时,忍不住满腔的愤怒,抡拳想打,手到半空,犹豫了一下,最终落下时,变成了重重地推搡和咆哮:“滚,不要脸的东西,不要在我家鬼哭狼嚎!”事态的发展出乎大家的意料,纷纷围拢了过来劝解:“好了,好了,再闹要出人命了,不敢再闹了!”
此时的李月娥,早已是六神无主,瘫坐在地上。正巧,远房的侄媳妇彩霞赶了过来,一边上前搀扶,一边示意马建民赶快去救人。马建民慌慌张张地扑进屋子,卷了床被褥出来,临走前,又折返过来安慰母亲:“别怕,妈,不会有事的,我送爸去医院,嫂子先在家陪你,等安顿好了我就回来。”说着,顾不上许多,载着马存福呼啸而去。
马存福再次睁开眼,已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幸亏送得及时,在马存福的脑干附近发现了血栓。脑卒中发病后的六至八小时是黄金治疗时间,只要立刻用药物溶栓,一般不会危及生命。但是脑梗塞的复发机率极高,医生一再强调,平时一定要预防,因为二次中招后,就不会像这次幸运了。
不管怎么说,经过医院的及时治疗,总算是度过了危险期。但是毕竟是上了点年纪,半边身子还是受了些牵连。左手软得拿不起个水杯子,左腿像是别人的,连舌头似乎是吃了糨糊,粘在嘴里转不过圈。这一次,马存福真的病了,而且还得了和老伴同样的病证——脑栓塞。
刚强了一辈子的马存福,根本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几天来,不吃不喝。好不容易救过来,自己却不愿意活了。马建民急得团团转。正当一筹莫展时,马富贵提着水果来医院探望,马建民仿佛看到了救星,赶紧把马富贵拉到楼道向他求救。
马富贵听完情况,拍拍马建民的肩头,安抚道:“交给叔,我知道他的病根在哪儿,我去劝劝。”说着话,来到了床边,不说别的,先把马存福训斥了一番:“哎,我说老伙计,你这是演的哪一出?两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大了,眼看着就要享轻福了,好好的日子咋就不想过了?”
马存福直挺挺躺在床上,面无表情。马富贵见他没有反应,转而又给他打气:“伙计,你听我说,你得的这个病,根本不算啥,现在的医疗发达得很,比你难治的病都能看好,有啥好怕的呢?”说着,上前再次查看马存福的表情好象有点松动,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再说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两个娃娃考虑呢,他们的妈身体不好,娃已经够可怜了。建民成家了你可以不问,建钢的媳妇还没娶进门,你这当爸的也甩手不管了,那咋行呢?”说完,附下身子,盯着马存福的眼睛,见他虽然两目紧闭,但两个眼角分明已经潮湿。于是,把大儿子建民拉到一旁,悄声叮咛,“赶紧把你兄弟从城里叫回来,你爸在紧要关头,他不回来不行。”马建民知道兄弟最近忙,本来打算等马存福病情稳定了再通知他,见马富贵这么一说,也不敢再耽搁,连忙拨通了兄弟马建钢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