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2 / 2)
先是熟识的茶房西蒙到妓院里来找她,要给一个有钱的西伯利亚商人叫一个姑娘。她就叫柳包芙去。过了一阵子,柳包芙就带着那个商人一起回来了。
“那个商人已经有点儿迷糊了,”基塔耶娃微微笑着说,“到了我们院儿里他又喝,还请姑娘们喝。可是他身上的钱不够了,就叫这个柳包芙到他的房间里去拿,他已经对她另眼相看了。”她说着,朝玛丝洛娃看了一眼。
聂赫留朵夫感觉到,玛丝洛娃听了这话似乎微笑了一下,这一笑使他感到恶心。他心中浮起一种奇怪的、隐隐约约的厌恶感,其中也夹杂着怜悯感。
“那么,你认为玛丝洛娃怎么样?”一个经法庭指定担任玛丝洛娃辩护人的见习法官红着脸,胆怯地问。
“她顶好了,”基塔耶娃回答说,“这姑娘受过教育,很文雅。她是好人家出身,懂得法文。她有时喝酒喝多点儿,可是从来不放肆。完全是一个好姑娘。”
卡秋莎看着鸨母,可是后来一下子把视线转到陪审人员这边,停留在聂赫留朵夫身上,她的脸色变得严肃甚至冷峻了。那双冷峻的眼睛有一只斜睨着。这两只奇怪地看人的眼睛对着聂赫留朵夫看了很久。他尽管战战兢兢,他的视线却也离不开那双黑白分明、微微斜视的眼睛。他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那冰层碎裂声,那浓雾,尤其是凌晨升起的如钩残月,照着那漆黑、可怖的一团。这双又看他又不看他的黑眼睛使他想起了那漆黑、可怖的一团。
“她认出来了!”他在心里说。聂赫留朵夫觉得身子缩成了一团,等待着当头一棒。可是她没有认出他来。她平静地叹了一口气,又看着庭长。聂赫留朵夫也叹了一口气,在心里说:“唉,但愿快点儿结束。”此刻他有一种心情,就好像在打猎时要弄死一只受伤的鸟儿:又厌恶,又怜惜,又难过。没有死的鸟儿在猎袋里挣扎:又讨厌,又可怜,真想快点儿把它弄死,快点儿忘掉。
聂赫留朵夫此刻听着审问证人,就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