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2 / 2)
“我想向你告别。”他说,一面在手里揉着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一百卢布的钞票,“这是我……”
她猜到是什么,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把他的手推开。
“不,你拿着吧。”他嘟哝着,把信封塞到她怀里。他像被火烧伤似的,皱起眉头,哼哼着,朝自己房里跑去。
随后他在房间里踱了好一阵子,一想到刚才那情景,就浑身抽搐,甚至跳起来,而且哼哼出声来,就好像肉体感到疼痛似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常有这种事嘛。申包克跟家庭女教师有过这种事,是他自己说的。格里沙叔叔有过这种事。父亲也有过这种事,那是他住在乡下的时候,他跟一个农家女生了私生子米金卡,那孩子至今还活着。既然大家都这样做,那么,可见这也是必要的。”他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心里怎么也不安宁。他一想起这事,良心就受到谴责。
在灵魂的深处,在最隐秘的深处,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卑鄙、很恶劣、很残忍,一想到这事,不仅无颜议论别人,而且不敢正眼看人,更不要说像原来那样自认为是个善良、高尚、胸怀坦荡的青年人了。然而他必须把自己看成这样的人,才能继续打起精神快快活活地生活下去。而为了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去想这件事。他就这样做了。
他投入的新生活,新的地方,新的同伴。战争,有助于遗忘。他越过下去,越是淡忘,到最后真的完全忘记了。
有一次,已经是在战后,他希望看到卡秋莎,就拐到姑妈家,才知道卡秋莎已经不在了,听说在他走后不久她就离开姑妈去生孩子,在什么地方生下一个孩子,据两位姑妈耳闻,她完全变坏了,他听了心里非常难受。按时间来推算,她生的孩子可能是他的,但也可能不是他的。两位姑妈说,她变得很坏,而且就像她母亲一样,天性淫荡。他听到姑妈这种说法十分高兴,因为这似乎说明罪责不在于他。起初他还是想找找她和孩子,但是后来,正因为一想到这事他心灵深处就觉得太痛苦、太惭愧,就没有费应有的力气去寻找,并且把自己的罪过忘得更干净,索性不再去想了。
但是现在,这种惊人的巧遇使他想起了一切,要他承认自己没有心肝、残忍、卑鄙,正因为这样才能在良心上放着这样的罪孽心安理得地过了十年。不过,要他承认这一点,还相距甚远,目前他考虑的只是,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全部底细,但愿她和她的辩护人不要把一切和盘托出,让他当众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