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筹谋（2 / 2）
宇文旻看了看他手边堆积如山的折子，道：“儿臣今日的课业已经完成，便想来看看父皇这里有没有需要儿臣帮忙的。”
陆明站在一旁闻言猛一哆嗦，他悄悄打眼，正看到宇文曜掀起眼皮看了宇文旻一眼。
他不禁替小太子捏了把汗。
太子殿下是皇上的独子，怕是忘了有些事还是得有所避忌的，虽然太子确实也代理朝政了一段时日，可如今陛下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他到底还只是个太子，这批阅奏折，哪里是说帮就能帮的啊？
可这事过于重大，他又不敢随意开口打圆场，一下急出了一脑门子汗来。
还没等他急出个所以然，便听到皇帝陛下开了尊口：“嗯，来得正好，你替父皇看看那一堆里的，有紧要的摘出来。”
宇文曜朝手边的奏折随意一指。
陆明：“......”陛下，您还记得这奏折里写的都是国家大事吗？
再一转念，也对，自己这陛下破天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小太子现在大概是到了道德廉耻观成型的重要时刻，这个阶段的少年人，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模仿自己视为榜样的人。
宇文曜见他领了折子走到一旁的桌边端坐下来，腰背挺立犹如劲松，举手投足都是温润的疏离感，乌木拓同他说话的时候，他神色总是淡淡的，连笑起来也不像以前那样见牙不见眼，而是把嘴弯出浅浅的弧度，嘴角微微上扬。
一颦一笑，轻易就能让他联想到温谨言。
宇文曜不自觉停下手里的笔，兀自啧啧称奇。
这孩子不随爹就算了，随了温谨言是什么随法？
正想着，那头正主便来了。
温谨言象征性地让人通报了一声，领着两个人进来，看到太子和乌木拓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参见太子殿下。”
宇文旻起身回礼：“温叔安好。”
宇文曜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只觉得这两人的一言一行实在越看越像，没忍住笑出了声。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小太子不随爹，随“娘”好像也没错。
温谨言不明就里地问他：“陛下笑什么？”
宇文曜握拳抵在嘴角压着：“没、没什么。”
温谨言依然不解，可如今屋里人多眼睛多，他便没再纠结这事，道：“大巫医和于公子到了。”
说着见身旁没人，回过身，就见于文站在进门的地方，眼神复杂地看着太子的方向。
宇文曜收起脸上的笑意，和温谨言对视了一眼，起身走出来：“两位一路奔波远道而来，朕却没办法亲自相迎，失礼了。”
蒋青沐的目光从于文身上短暂移开，朝宇文曜点了下头：“无碍。”
他们原本也不是会锱铢计较的人，客套两句便打住，小太子见有访客，便十分得体地行过礼，带着乌木拓离开了。
等两个孩子的身影被门完全隔绝开，于文才收回视线，坐下之后，便又恢复如常。
“你把这孩子教得很好。”于文微笑说道。
宇文曜回道：“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于文轻轻点了点头。
对于宇文旻的身份，宇文曜其实一直觉得没有过于深究的必要。
当初那封血书在打斗中不小心落在火场之中，等他们想到的时候，已经被埋在层层灰烬底下，内容也无可查证，唯一的所谓“真相”，便只有宇文晖的片面之词。
而牵扯其中的先帝、宇文晖、皇后都已经离世，再来要查证什么，最多不过是给留下的人心里扎上一刀罢了。
于文抛弃皇位的同时，便已经抛弃了宇文旻，所以他不问，宇文曜也不会主动去求证。
这话题便在两人心照不宣中揭过了。
宇文曜向蒋青沐详细问了一些温元皓的病情，听完之后神色凝重地看了看温谨言，见后者有意掩饰，也不避开，当着另外两人的面拉住他的手攥住，低头附在耳边好一番低语，直到把温谨言说得脸色松动，才作罢。
于文为宇文曜这旁若无人的举动震动，更因为温谨言居然不反抗而觉得神奇，方才那一点点不知名的愁绪早就被名为“八卦”的东西代替得彻彻底底。
见两人说完，摇着头道：“所以这就是现世报吗？”
温谨言一愣，笑了笑，反手扣住宇文曜的手，十指交缠。
蒋青沐垂眼看了一眼，抬手搭到于文腰上。
宇文曜虽然并不知道这三个人之前发生了什么让于文说出这句话，可眼下这场景，两人对视一眼，他便猜了个大概。
温谨言这种不自知的炫耀可是百年难得一遇，他自然不会错失，便任由他握着，脸上摆出和整个画面有些格格不入的严肃，道：“这次请你们来，除了温叔的事，其实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二位帮忙。”
于文笑：“说什么帮忙，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说吧。”
宇文曜也不客气，道：“你应该也猜到了，当年所有人中，只有二皇子宇文晫，有做这些事的条件和野心。”
于文点头：“只是当年他锋芒过于显露，反倒让人不会第一个想到他，没想到过了这些年，他倒是沉得住气了。”
宇文曜：“你眼中所看到的那些锋芒，未必就不能算是一种心机深沉的伪装。”
于文一顿，露出些苦涩：“也是。”
他越是张扬跋扈，越是会让人觉得他有勇无谋，一些做得不露痕迹的事，反倒不容易让人联想到他身上去。”
相比之下，六皇子自诩聪明，让当时的太子，皇上都忌惮他的性子，觉得他是个不能放在身边的中山狼，实际上却不过是个被人摆布而不自知的可怜虫。
“可只要是人为设下的局，终究是要迎来图穷匕见的一天。”宇文曜道：“当初张峰泽意图当众揭穿朕的身份，借此来扶持正统，现在看来，那个给他送信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宇文晫了，换言之，他一定早就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宇文曜’的存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那次之后他便再没以此为由，但以防万一，希望二位可以暂时留下。”
于文：“这倒是没问题，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总不能让我一天到晚和你待在一起吧？”
蒋青沐眉头紧皱，警惕地瞪着宇文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