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暗线（1 / 2）
自打彭少阳被禁足，至今过去了五天，统领府的大门就没再打开过，除了每天有个小厮打扮的人从侧门出去采买，便再无人员出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帝陛下不是单纯对彭大统领下了禁足令，而是封禁了整个统领府。
骄阳灼灼，将人照的懒洋洋的。
统领府的院子正中摆了张躺椅，彭老爷子独自一人躺得惬意舒适，一把蒲扇盖了半张脸，堪堪遮到眼睛，脸上的沟壑纵横面朝艳阳铺展开，人都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一名小厮正往外走，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彭老爷子那不着四六的样子，不敢置喙，提着气轻手轻脚朝门口去。
“站住。”
小厮回头，只见彭老爷子脸上的蒲扇也没取下，严严实实盖得连个缝都没漏出来，也不知道还有一只眼睛长在哪里。
“小厮”停在原地好半天见老爷子没再出声，又不敢就这么走了，只好主动开口：“爹，您有什么事赶紧说啊，我要出门去了。”
彭老爷子闻言诈尸似的弹坐起来，半空接住脸上掉下去的蒲扇，年迈的双眼炯炯盯着他，故意拖着长音道：“臭小子，这几天偷偷摸摸往外跑，正门都不敢走，做什么亏心事？”
乔装打扮的彭少阳拽了拽头上的帽子：“您怎么知道的？”
他前几次明明都很小心了。
彭老爷子倚老卖老的摇着扇子：“你爹是老了，不是瞎了。”
彭少阳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动作，也不吱声儿，心说瞎没瞎不知道，但多半是有点老糊涂了，不然这寒冬腊月的，谁没事跟他似的拿个扇子在这露天的水池子旁边扇风。
还嫌不够凉快吗？
老爷子见他不说话，当他是心虚了，哼了一记鼻音：“陛下不是令你不得擅离统领府吗，你倒好，跑得比以前没关禁闭的时候还勤，怎么，能耐大了，都学会抗旨了？”
人年纪是大了，可中气十足，嗓门儿着实不小，这一嗓子质问差点让彭少阳觉得自己马上就得挨家法了。
识时务者应当及时为自己辩解，可彭大统领满嘴话都只能咬着牙捂在肚子里，到最后不干不脆地嗫嚅出个：“您别管。”
这三个字可踩雷了，彭少阳一看彭老爷子牛眼圆瞪，忙抢话：“您老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晚饭不用等我了。”
说完，“啪”地一声摔上小门，把训斥连同自家老父的怒视都关在门后。
可彭老爷子只是看着关上的门眯了眯眼，而后若无其事地躺回去，扇子往脸上一盖，安然地哼起了七弯八拐的戏调子。
冬至愈近，日头西落的时间就越早，若是早晨起的晚了些，便会错觉这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暨阳城北边的一处简陋农家院子里，朝南的菜园地里一片东倒西歪，那都是被霜降打蔫后无人收拾的菜帮子，边上还有一个空空如也的鸡棚。
此情此景，让人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这院子荒废已久“。
可怪的是，那屋里，分明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光点。
那点灯的人不知道在灯火的外面罩了什么，只隐隐透出了微末光亮，一眼晃过去，很容易就会被月光掩盖过去。
屋内的人熄灭了灯光，整个院子完全暗了下去。
月色下数道黑影翻墙而入，无声无息地落了地，没有手势，没有眼神，只是稍一停顿，便骤然齐发，自四面八方闯入屋内。
许久，屋内忽地蹿起一场大火，烧化了遍地的寒霜。
再没见有人出来。
次日清晨天光未明，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两名侍郎一齐火急火燎地跑到皇上寝宫外，被陆明拦了下来。
“诸位大人，今日没有早朝，陛下这会儿还没起，诸位这是？”
李源面色凝重：“劳烦陆总管去通报一声，昨夜兵部尚书一案原告的那名师爷遇害了。”
陆明陡然一惊，忙推门进去通报去了。
片刻之后，李尚书一干人等被陛下准进寝宫。
皇帝陛下的脸上还挂着显而易见的起床气，语气并不那么友好地开口：“李卿，你说死的是谁？”
任谁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人赶到房门口通报死讯都很难高兴的起来。
李源垂首躬身：“禀陛下，正是当时曹尚书府上那位首告安元的师爷，也是本案唯一一位人证。”
宇文曜沉吟：“怎么死的？”
李源小心自袖间抬眼偷看，却见皇帝陛下脸上神色缺缺，似乎睡意还没散尽，只好继续简单奏对：“从现场来看，是遭人杀害后焚尸。”
宇文曜：“焚尸？那又如何辨明他身份？”
李源：“师爷身上有曹府的印鉴。”
宇文曜木然的脸皮动了动，蹙眉：“即是人证，为何没有事先派人加以保护？”
李源不卑不亢的答道：“说来奇怪，这位师爷分明是原告，却在报了案之后便不知去向了，微臣此前派人四处巡查都未能找到他，若不是今日有农夫报案说见到一个荒废的院子里有异动，微臣怎么也想不到，此人居然就藏在暨阳城中。”
陆明倒了杯热茶递过来，宇文曜拈轻怕重似的伸手摸了一下，往回推：“倒杯凉的来。”
都说皇帝陛下这些日子火气越来越大，看这一起床就要喝凉茶的样子，看来那些道听途说也有些真的。
李源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年轻小皇帝的眉眼，见他眼底爬满血丝，心下便觉得果然还是沉不住气的年轻人。
陆明听了话朝帘子后面看了看，这才伸手去拿走了那杯热茶，重新换了一杯凉的。
宇文曜一口灌下隔夜凉茶，冻得打了个激灵，眼神却瞬间清澈起来：“藏？他为何要藏？”
李源顿了顿，似是有所顾虑，犹犹豫豫半天，才迟疑开腔：“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一夜之间天牢和尚书府同时遭袭的事？”
宇文曜喝完了茶没把杯子放下，而是掂在手里颠来倒去地转悠，听到这话手上一顿，淡淡看了李源一眼，把杯子往桌上一放。
“嗒”的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