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绝处（2 / 2）

温元皓见他脸色依然不好，叹了口气道：“你也听到了，陛下既然能以一己之力斩杀六人，就必然有能耐脱身，别慌了阵脚。”

温谨言的沉默点了点头，想说什么，看了眼地上跪得两人，又咽了回去，转口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说话间，被传召的士兵已经来了。

温谨言先一步抬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单刀直入问道：“昨夜你可见到陛下追的那人？”

士兵：“没看仔细，只来得及一晃眼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

“纤细？”温谨言皱眉。

士兵点了点头。

温谨言：“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穿了夜行衣，又在夜色中，你看到的出现了偏差？”

温元皓接过话：“不可能，他是鹰眼，不会看错。”

士兵随之点头。

温谨言沉吟片刻：“所以你觉得陛下追出去的刺客有可能是个女人，或者是个身形纤细的男人？”

士兵回忆了一下，答：“应该是个女人。”

温谨言转向跪在地上的林昌阳：“林大人，你可见过形迹可疑的西洋女人？”

林昌阳顿了顿，抖着声回道：“回丞相......不曾。”

温谨言目光一冷，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到他面前站定，才开口道：“林大人，本相怎么听说，大人的夫人，就是个远近驰名的西洋美人？”

林昌阳猛然一颤，用力磕了下头：“大人饶命！卑职、卑职确实不知，贱内嫁与卑职已有十数载，向来恪守妇道，形迹可疑实在是称不上啊，何况还是行刺皇上这等掉脑袋的罪名，卑职万不敢领！”

温谨言冷笑：“大人可真是用情至深啊，只是不知道尊夫人如今可还在府上？”

林昌阳又是一愣，面色呆滞地抬头看向他。

温谨言和他对视半晌，反而卸下了敌意。

看来林昌阳是真不知情，也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夫人有问题。

难怪。

他方才还在觉得奇怪，那群人如此大费周折地把人往西北引，如今这才不过离开都城的第一站，怎么就忽得按捺不住动起手，还露了行迹。

要说是临时起意，那就说得过去了。

林昌阳此时心里万千的心绪都纠结在发妻可能参与了行刺皇帝这个惊世的认知上，对于自己在鬼门关拐了一圈成功绕出来这个事实毫无知觉。

可得出这样的结论对于温谨言而言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对方思虑周密布局精细，那只要摸到一个边角就总能抽丝剥茧地拆解出更多的线索来，可他们若当真是毫无计划的突发奇想，没有谋划，没有对策，不留后手，那么所有的行为就只知目的而无从琢磨过程，反而让他无从下手。

可至少还知道他们的目的。

温谨言定了定心神，往外走去：“来人，把林昌阳和赵静宇先行关押，给我牵匹马来。”

温元皓随着他走出，却没跟上，只是站在门边看着他一路远去，等人走远了，他回头看了看被人架住的林、赵二人：“来人，找个会画画的，帮林大人把他那位娇妻的相貌好好画出来。”

林昌阳红了眼，此时此刻他终于清楚知道妻子的命是再保不住了。

马蹄四起，惊动了满山休眠的鸟雀，逼得它们硬是在这隆冬振翅飞了几步。

宇文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他拖着一条腿翻了大半座山，才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像是有人行走的路，之后一边戒备一边沿着小路往前又走了大半天，终于看到前方不远似乎有间小院。

可就在此时，路边的草丛里窜出来两个西洋人。

宇文曜强打精神站直了身，强忍着腿伤冷眼对上那两人。

他手里的军刺染了昨夜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擦干净，此时血已干涸，在面上覆上了一层黑红的血痂，斑斑驳驳，扎眼而不祥。

他把军刺一前一后交握在身前，上身压低，眼神满是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的狠厉。

此时天光明亮，那两个西洋人正对上他的神色，竟下意识有些迟疑。

宇文曜也不动。

他是真的动不了了。

失血过多，走的每一步都是凭借意念支撑。

饶是他现在看起来一副无坚不摧的架势，但只要那些西洋人敢上前，他撑不住两下。

宇文曜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动一下便卸了力让眼前的敌人看出端倪来。

可那两个西洋人倒也不是真的傻，朝他腿伤的位置看了看，便对视一眼，直冲了上来。

宇文曜全凭本能带动招架住了第一下攻击，却还是在对方一脚踢过来的时候支撑不住，整个人朝后趔趄了几步，仰倒下去。

他没有闭眼。

或许此刻看到的天空，便是映在他这一世的眼睛里最后一幕的景象了。

好在，至少是个晴天。

可惜了。

宇文曜心想：可惜了，还有那么多的谜团没来得及弄清楚就要稀里糊涂地结束了吗......

不知道温谨言看到自己的尸体，会是什么反应。

摔倒在地的疼痛感迟迟未曾传来，反而耳后一阵劲风刮过，胳膊被一只有力的手用力拉了一把，宇文曜没来得及看清，只听到方才迎面袭来的西洋人闷哼了一声摔出去后落地的声音。

男人紧盯着对面还要爬起来的两个异域黑衣人，语带焦灼：“你怎么在这里？还有这些是什么人？”说着，拉着他手臂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顺势揽过他的肩背，把他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宇文曜浑身一僵。

男人也感觉到不对劲，低头一看，神色明显空白了一下。

宇文曜哪里还有力气回话，眼前一黑，不管不顾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