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变(2 / 2)
按照他之前的观察,被留下的人为防万一都不会再离开房间,也不会有人送饭,所以眼下这个房间既然空无一物,这群人又在自己敲出暗号之后立刻开门,就意味着来接他们的人必然就在这两天就会到。
温谨言走上前去,蹲在其中一个人的面前,点了他的哑穴后把塞在嘴里的布团拿了出来,随即从怀里摸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塞到他嘴里,而后便退开两步,冷眼旁观。
那人一脸的怒意突然转化成了恐惧,因为被点了哑穴,他连叫喊都办不到,只能像只濒死的鱼,瞪大眼张大了嘴,喉咙冒出类似沸水煮开的咕嘟声。
可涌出来的却不是水,而是黑紫的血,不消片刻,便翻了白眼,一命呜呼了。
剩下的四人眼睁睁看着同伴的命转眼就没了,终于不敢再轻举妄动。
温谨言拿着瓶子在耳边晃了晃,低下头去一个个和他们对视:“我知道你们听得懂,想活命吗?”
四人忙不迭点头。
温谨言轻轻点头:“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就喜欢这种怕死的。
他说着又拿出一个药瓶,而后在他们满是惊怒的眼神中分别给每个人都塞了两颗药,起身道:“别慌,我们大耀的人最是讲信用, 刚才给你们喂的一颗是毒药,一颗是短期的解药,可以坚持一个时辰,哦,就是你们所说的两个小时,只要你们听话,就可以活命,听明白了吗?”
四个站起来人高马大的金发汉子头点的跟捣蒜似的,巴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个指哪儿滚哪儿的球。
温谨言解开其中一个人的穴位,问:“来接你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青年看着眼前长相俊美却心狠手辣的男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用蹩脚的官话回答:“很快。”
温谨言:“很快?”
青年点头:“队长告诉我们,过了今天,等所有的船都离岸,就会有人来带我们走。”
温谨言挑眉:“哦?那你知道要带你们去的地方在哪里吗?”
那人忙点头:“我知道,我可以带你们去。”
温谨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低头理了理长袍方才坐下的时候没有理平的褶皱,淡淡开口:“杀了。”
第一个字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慌了,可他们这些人训练官话的时候原本就是以听懂为主,眼下一急起来,更不知道话怎么说,手又被绑在身后,只好绞尽脑汁想发音,可他的脑子到底是比不上温季的刀快。
削铁如泥的刀,砍起骨头自然更不费力。
温季收刀的时候那人的脑袋还停在脖子上,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只是被吓得呆住了似的定格,他剩下的三个同伴刚以为这大耀人只是摆个阵仗吓唬人,就看到那青年脖子上慢慢出现了一条血痕,而后脑袋便自血痕处滑落,滚了两圈,停在他们脚边。
鲜血喷涌。
温谨言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拉回那三人的注意,漫不经心道:“我说了,我们大耀人最是讲信用,既然不想活,我也不拦着。”他缓缓抬眼,随意指了指其中一个,依然一派平和的语气:“到你了。”
温季依言上去解开那人的哑穴,那年轻人却再不敢贸然开口。
温谨言勾起嘴角,眼底却不带半点笑意:“聪明,想清楚再说。”
年轻人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本就比中原人白出一个色度的脸上更没了血色,艰难开口:“队、队长走的时候告诉我们,要等镇上的人少一点,一般不会超过三天,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温谨言不作回应。
年轻人的脚无意识在地上往后蹭了一点,继续道:“去、去哪里,也没有告诉我们,他说、说就算告诉我们,我们也找不到,找到了,也进不去,必须、必须得有山头子带着。”
温谨言稍抬起眼:“山头子?”
年轻人见他开口,如获大赦,忙回答:“我、我们也没见过他,只、只知道他的名字叫莱恩。”
温谨言又重复:“莱恩?”
他每一句话都只重复自己话里提到的重点,而不给出任何反馈,年轻人只能想办法引起他更多的关注:“莱恩在我们那里的意思就是狮子,他是第一批来的人,在这里住了很久很久了。”
其实年轻人所说的这些事温谨言早就已经查到了,之所以还在这里浪费时间一再询问,就是想以已有的信息来验证回答的人是不是真的老实。
西洋的风土人情和中原相去甚远,养出的人的性情也大相径庭,他们表达情绪总是直白而热烈。
温谨言见识过他们受过训练的士兵,强悍,不畏死,和他们的外表一样,极具攻击性。
换言之,西洋人的思维方式非常简单,他们不喜欢拐弯,也不知道何为“隐忍”,他们的恐惧便是恐惧,不屑便是不屑,不服就是不服,那是几百年来自他们祖先开始便扎根于骨血里的特质。
所以一旦他们开始说真话,那便基本上不用担心他们会说谎了。
温谨言终于问出真正想问的问题:“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纠结,而后便开口回答道:“我们会在这里接受训练,一年后根据训练的成绩,把我们派到别的地方去。”
“别的地方是哪里?”
年轻人摇头:“不一定,队长说,得看教皇大人和那位的意思。”
温谨言顿了下:“那我换个问法,为什么要把你们派出去?”
年轻人对着一问一答的模式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脑子一直,开口道:“教皇说,现在的海岸通商对我们限制太多,现在的皇帝不喜欢我们。”
温谨言的目光一凌:“你的意思是说那位喜欢你们西洋?”
年轻人直觉自己说错了什么,可他明明说的都是真话,只好硬着头皮点头:“他和我们教皇认识很久了。”
温谨言往后靠了靠,翘起一条腿,姿势放松而闲适:“你见过他?”
年轻人看他这姿势,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一直绷着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摇了摇头:“没见过。”
温谨言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点评:“我倒是见过你们教皇,没想到看起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脑子却不太好。”
年轻人的脸上浮起愤怒,开口却只能咬着牙:“你,不准侮辱教皇!”
温谨言轻蔑笑了一声:“难道不是吗?”他把药瓶在手里颠了两下,塞回怀里,继续道:“他费尽心思让自己的子民冒着有来无回的风险偷鸡摸狗地潜入大耀境内,却是为了给别人打江山,这不是脑子不好是什么?”
年轻人一愣。
温谨言站起身,他身量颀长,并不比眼前几个异域青年矮,一身毫无特色的粗布衫穿在他身上,硬是被衬出些儒雅气息来,只当是哪个落魄的贵家公子来了这穷乡下做教书先生来了。
可他只是抬眼,便让人知道,这人绝不是什么寓教于乐的“先生”。
“要不是你们教皇脑子不好,那就是你觉得我脑子不好。”温谨言瞥了他一眼:“下辈子扯谎记得编些能自圆其说的。”
又是一具尸体倒下。
剩下的两个人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控诉。
温谨言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摆了摆手,起身离开了房间。
信用?脑子被马蹄子尥了才会对敌人讲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