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祭天(2 / 2)
西洋使臣手放胸口行了个西方的礼节,目光微妙地朝站在皇帝边上的温谨言身上看了看,这才开口道:“大耀皇帝陛下,我今天带了一瓶珍藏的美酒,本想等宴会结束献给陛下,此时看陛下美人在侧,便想自古美酒配美人,所以......”他说着,又忍不住朝温谨言看了一眼。
那“美人”眼里方才露出来的微醺醉意早已散尽,此时侧身玉立在皇帝身边,冷着脸看着他,竟让人觉出一丝生人勿进的杀意来。
宇文曜语气淡淡地问:“所以什么?”
那使臣卡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所以想来锦上添花一番。”
“哦?”宇文曜皮笑肉不笑:“那朕倒是要好好看看,是多好的美酒,还值得使臣特地和贡品分开来非送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不可。”
那使臣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这话里的讽刺还是装听不懂,满脸的笑容不变,抬手朝后面的人示意了一下。
很快,一个穿着异域服饰的美人端着一个托盘款款而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小木桶和两个高脚杯
使臣把酒倒到两个杯子里,透明的杯体和红色的液体引得周边没见过世面的大臣们一阵阵惊呼。
群臣的反应让使臣得意得要把下巴翘到天上去了。他这一趟来中原,眼看就要空手而归,大耀的防备和皇帝都不如消息里所说那么不堪,倒是他自己受了欺骗,眼巴巴地漂洋过海来做了这小丑,这些天憋了一肚子火,都找不到地方撒,这下总算在这宫廷晚宴上找回了一些面子,至少能证实这群中原人实在闭塞,居然连葡萄酒都没听过。
宇文曜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腹诽就这水平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被派来做使臣的?看来这个朝代的西洋实在不怎么样。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面上不动声色地伸手端起酒杯,晃了晃里面的液体。
使臣一看,又愣了一下:“大耀皇帝陛下,你......”
“使臣的称呼朕听着实在有些奇怪。”宇文曜在杯口闻了闻,这酒虽然不算差,却也实在不配“珍藏”两个字,这使臣来这么一出,分明就是为了哗众取宠,这么一想心情更差了几分,开口道:“朕的朝臣们,可没有一个人在称呼朕的时候,在前面加上‘大耀’二字的,怎么,使臣脚踏入我大耀的土地,还想有其他皇帝不成?。”
使臣脸色一僵,开口要说,又被打断。
“你这酒,虽色泽奇特,闻起来却有一股酸涩,恐怕入口就更深了吧?这样的酒,在西洋就能称之为‘珍藏’,想来,贵国的酿造工艺......”宇文曜毫不掩饰地露出些同情的神色,话说一半留一半,言下之意却已经昭然若揭,他把酒杯放回去,抬手示意道:“来人,替朕收下使臣大人的好意,好生存置,温卿,来,陪朕接着喝。”
说完,无视使臣铁青的脸色,转身朝上位走。
群臣脸上的好奇都早已消失,重新又开始了推杯换盏的较量,耳朵却把自家陛下折辱人于无形的话一字不落都听了进去,可他们和皇上不一样,就算是有满肚子的幸灾乐祸只能和着酒菜咽下去,等四下无人的时候才能拿出来和信得过的人闲话几句。
这么些年了,今夜他们终于在面对外来使臣时扬眉吐气了一番,一时胸中豪情升起,竟没有人觉得这当今圣上跟往常不同。
也没有人发现,那默不作声立在一旁的侍酒侍女眼里杀意乍现。
托盘落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乍然响起,首先惊扰的载歌载舞的宫女和乐师,歌舞乐声骤停,果酒的味道在空间中弥漫开,一抹被葡萄酒染红的裙摆一闪而过, 直奔背对她的皇帝而去。
她双手自始至终都托着托盘底部,没想到竟是在掌心上藏了一把短刀。
刀锋寒芒在通明的灯火映射下在墙上晃成了一道白影。
“护驾!”不知是谁终于反应过来,高喊了一声。
禁卫军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可终究还是“远水”,那女刺客离皇帝实在太近了。
彭少阳眼神一凛,弯弓搭箭,刚要松手,就看到跟在皇上边上的温丞相身影一晃,干净利落地夺下了女刺客手里的刀,眨眼就将人给制服了。
宇文曜居高临下看着被牢牢按在地上的刺客,冷笑:“好大的胆子啊。”他猛地抬眼,大手一挥:“禁卫军,还等什么?西洋来使意图不轨,公然行刺,给朕尽数拿下。”
“是!”
整齐划一的应和声撞击在文和殿的藻井上,排山倒海压顶一般,震得那几个西洋人全都楞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压得不能动弹。
“大耀皇帝陛下,你不能这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带头的那个使臣明显慌了,大声嚷嚷起来。
宇文曜抬手:“让他闭嘴,把话留着,想好了后面一起说。”
彭少阳随手从使臣那花里胡哨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塞进他嘴里,这下子耳根子总算清静了。
“彭卿,这几个人你亲自审问,”宇文曜顿了顿:“务必,让他把该说的都说了。”
彭少阳一颔首:“是!”
一场触目惊心片刻结束,有些大臣还在恍惚,一些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宇文曜大手一挥:“众位爱卿,今日祭天有成,又毫发无损拿下这等狼子,朕心甚悦,来,诸位爱卿与朕,共饮此杯。”说完,仰头喝完了杯里的酒。他虽然在现世没少喝酒,可他忘了,这会儿这身体不是他自己的,这一口烈酒下去,连舌根都开始火烧一般,一下子居然脑子有点发蒙。
突然,宇文曜只觉得手臂被人猛然拽了一下,再等他看清,就只看到温谨言背对自己站在面前,另一边,彭少阳已经把人拿下。
宇文曜:“看看刺客身上有没有藏毒,别还没开始审就死了。”说完伸手拉住温谨言,上下扫了一遍,见没有明显外伤,稍稍松了口气,抬眼就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只当他心里又在猜疑自己了,干脆全当没看到,开口询问:“你没受伤吧?”
温谨言摇了摇头,脸色复杂地开口道:“陛下,我看还是挑个良辰吉日,把通天监撤了吧。”
宇文曜一愣,朗声笑开了。
接连两场行刺,这晚宴肯定是继续不下去了,彭少阳安排人把各家大臣送回去,自己则护着宇文曜和温谨言回了御书房,忍不住问道:“陛下,您是如何知道刺客身上藏了毒的?”
宇文曜回身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藏毒,但我知道,有人狗急跳墙了。”
彭少阳一愣,直觉接下去的事不是自己该问的,于是行了个礼,退到门外警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