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评谈(2 / 2)
“居然是那位温丞相做的吗?”
“可我怎么听说,是那个什么富商齐老板出的钱啊?”
“就是啊,我听说那温丞相平时对下人都是动不动就甩脸色摆谱子,怎么可能做了这天大的好事还一声不吭啊?”
一众人方才闷不做声,原来是因为对于老丈赞赏温谨言的言论并不苟同,又怕伤了和气,此时老丈语出惊人,他们就把这“怕”给抛到脑后了,一人一句,显然十分不相信。
“因为当时他组织的那批人里,我也在。”老丈在众口纷纭中淡淡地开了口,当即,便鸦雀无声。
宇文曜疑惑:“这既然有天灾,朝廷难道不管吗?怎么让温丞相以私力去解决?”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这后面的半句,他自然没说出来。
“当时我们那位圣上正病得严重,朝堂里的各位大臣谁也不管谁,谁也不服谁,事情又发生得突然,当时的规模还不算大,可如果拖着等朝堂那群人给出个提案,到时候怨声载道,事情反而会变得复杂,他就干脆自己解决了。”
说书先生的故事已经讲完,起身朝台下鞠了个躬,下台去了。
宇文曜心有所感地问道:“那......温大帅人呢?”
老丈摇了摇头:“不知道哦,好些年没有他的消息了。”说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颇为可惜地道:“这么好的茶,都凉了。”
宇文曜抬手招来小二,让他给这几位再换壶好茶,自己起身告别了他们。
走出茶楼才发现时间飞快,太阳已然只在山腰挂了半个。
二月里的春风不仅是裁柳的剪刀,更是纠缠病骨的毒,身子骨不好的,在这早晚的风里吹一通,风寒感冒头疼脑热保准一个不会少。
宇文曜被茶楼门口的夕阳风一吹,鼻间闻到这街巷间夹着茶香的湿气,揉了揉鼻子,自知眼下这幅身子骨可不像上辈子那么抗造,于是果断转身朝宫门侧门走去,刚抬手叩了一下门,那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一个身影以娴熟异常的姿势扑到自己脚边,一把攥住自己的衣摆,扯着嗓子干嚎:“祖宗啊!您可算舍得回来了!”
宇文曜抬眼一看他方才站过的地方,啧啧两声:“你这是打算把这些花根憋死在这底下吗?”
陆明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宇文曜比约定的时间晚回来了整整一个时辰,他早在门口等得心神不宁,来来回回地原地转悠了许久,完全没注意脚下的一片泥土地都被他硬生生踩出了一片凹陷。
宇文曜随口打趣完,便大摇大摆地往里走:“朕乏了,回去睡觉了。”
陆明跟在身后,想拦又不敢拦,只好心惊胆战地四处张望着,心里祈求千万别被别人看见圣上的这身装扮。
相比之下,宇文曜早就忘了自己一开始交代他的“别让外人发现”这点,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思量茶楼里老丈的话和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些关于温谨言的评价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如果温谨言当真一言九鼎,为什么连一个小小的赈灾都不能直接做主?就算是为了赢民心,他也大可以直接开口让户部拨一笔钱粮出来,也不应该这么默不作声。
一个堂堂丞相,当真会傻到干这种自掏腰包吃力未必能讨到好的事吗?
可如果他并不像面上这样有权有势,这宫里大到太医嫔妃,小到宫女太监,对他都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又确实没有掺杂一星半点的水分。
而且今天那桌上仅仅只有五六人,对于温谨言的言论就已经分立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派,且除了那老丈,其余的都是一面倒地不相信温谨言会干这种好事。
那这平和盛世,难不成是靠自己穿过来之前这个皇帝撑起来的?
但这又说不通,如果这个皇帝当真政治手腕独到,是断然不会容忍一个恶名昭彰,处世乖张的人做这百官之首的丞相的——还是个辅政丞相,并且一做就是六年。
难不成之前的皇帝跟温谨言关系匪浅?所以才能纵容他给他特权?
宇文曜想起刚开始知道自己“离魂”时温谨言的表情,以及那张脸,自古最难不过美人关,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穿越而来的异世界“新晋”皇帝在心里十分正当地接受了这个设定,结束了这场头脑的内部辩论。
华灯初上,皓月当空,星华如洗,紫微星破云而出,俯瞰着这片辽阔的中原大地。
在西边,一只船队离开了海岸,渡洋而来,每艘船的甲板上都亮着隐隐绰绰的灯光,在夜色里无声前行,像一群无主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