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白金卷：尚修罗第壹道奏表（1）（2 / 2）

书信滞迟的其他重要原因是辛未年夏天草正旺盛时，经赞普亲自召集大协商会议决定，卑将获大瑟瑟告身，荣升副相，受命在龙城正式设立萨毗节度府，并担任节度使，以达尼桑为副，统摄西域军政事务。其时，乞里悉连续遣使告急：阿嗜尼仰仗摩诃衍法师威望，肆无忌惮，散布谣言，说刚刚继承王位的逻斯立乃是冒名顶替，磨延泣才是真正的回鹘可汗。他甚至以回鹘王子名义封摩诃衍为国师，向葛逻禄、白服突厥及沙陀叶护等贵族首领发出左、右世袭丞相金字委任状，并动员粟特商、回鹘商、各教派主持（包括野马泉尚结息）、唐朝难民等拥戴其在敦煌另立回鹘国。由于摩诃衍法师被赞普格外器重，在雪域及河西走廊享有至高荣誉，响应者风起云涌，不可遏止。卑将像冬天听到打雷、羯羊产下母羔那样诧异，立即去信，让乞里悉火速派兵送达摩麽袛禅师与阿嗜尼到龙城。

根据佛规，无论任何身份人士，入佛门后就一律平等。是故，阿嗜尼与甲茂赞、悉囊南氏等人师兄自称，令乞里悉等左右为难。回鹘新王逻斯立得知敦煌、西域叛乱事，命律支达上报德宗，被册封为“登里罗没密施俱录忠贞毗伽可汗”，继娶咸安公主为可敦。磨延泣稳定回鹘衙帐后，委国事于律支达，再率六万大军赶往西域，欲夺取北庭。阿嗜尼借机指使粟特大商携重金秘密勾结逻斯立之弟希特勒与仆固怀恩外孙女、小可敦叶公主设计毒杀忠贞可汗，宣布要与磨延泣要在敦煌设立衙帐，重建“回纥”。希特勒大骂上当受骗，扬言要在漠北篡立王权，以叶公主为可敦。磨延泣军内谣言四起，部队叛乱频发，几近分崩离析。卑将与达尼桑、尚律悉等亲率“野马之王”袭杀，大获全胜。又连续攻陷于阗、西州及其他原唐朝控重镇。北庭节度使、安西节度使、拨换曹侍郎、焉耆唐副使等唐朝军政要员全部退缩到龟兹。卑职命尚律悉率大军围住这座唐朝在西域的最后重镇，让达尼桑率队将历次战争俘获的寺僧、佛经、佛像及其他财产运往龙城，登记造册。

磨延泣损失大半兵马，迁怒于阿嗜尼，欲突袭敦煌，捣乱吐蕃西征军后方。正调兵遣将，忽闻律支达率国人诛杀希特勒、叶公主等篡位者，拥立逻斯立子阿啜为王，且得到唐使赐赠器币若干，美妇无数。磨延泣大怒，驰归。阿啜与律支达等迎于郊野，贡献财物，俯伏陈述废立的缘由由。磨延泣喝问：“军中盛传吾与阿嗜尼密谋起事，重建回纥，岂非空穴来风乎？”阿啜拜泣说：“经查证，此乃希特勒、叶公主等反贼挑拨离间，阿爹德高望重，谁敢诽谤？儿愚幼无知，不能胜任可汗之位，之所以暂立为王，乃是维持回鹘政局稳定以待大相。今阿爹荣归衙帐，回鹘国政诸事，悉听尊便！”磨延泣又访问咸安公主及其他权贵，说辞与阿啜同，遂遣律支达入唐上奏。德宗诏册阿啜为奉诚可汗，继娶咸安公主为可敦。阿啜仍以磨延泣为大相，律支达为次相。之后，磨延泣进军西域，首要目标即是龙城。这时，乞里悉以参加大法会为由，将达摩麽袛禅师与阿嗜尼送抵龙城。阿嗜尼离开敦煌时即声嘶力竭叫嚣：“谋杀即将发生！”穿越沙碛，到龙城，调门越来越急促，引起阵阵骚动。龙城驻扎吐蕃军五千人，而俘虏、僧侣、商客人数超过两万，势力悬殊。尤其让卑职忧惧的是，西域各镇守军将士、眷属、仆从战败后大量剃度出家，一旦还俗，就成为敌对势力。而王妃没庐甲茂赞、悉囊南及尚赞摩等大臣小夫人新近皈依佛教，热情特高，三番五次派使者前来接引僧侣入蕃。卑职既不能放纵，也不敢严管，真难煞人也。我曾拜会达摩麽袛禅师，请其协助噤声。禅师笑说：“一切语言都是虚幻之野马，何劳君烦？”卑职解释说回鹘大相磨延泣亲率八万铁骑日益迫近，葛逻禄、白服突厥及沙陀如摇摆草秆般不可靠，大敌当前，应当禁止一切扰乱军心之言论。禅师说：“强大的‘野马之王’天下无敌，何惧小小徒弟无住浅薄言论？”卑职无以应对。达尼桑从俘虏中招募到三位印度医生、六位大食医生、两位南诏医生和四位唐地医生为阿嗜尼治疗。他们都说阿嗜尼由于阳热亢盛、心神昏乱，导致妄见妄语症，只有清心泻火，稳志安神，方能痊愈。各国医生分别开出稀奇古怪之药方，服用方法却完全相同：要独自乘坐目前为德宗所掌控的驼轿里，就着蒲昌海的涛声在龙城大道上不断往复，昼夜不停地运动……其情形如同《非实验开凿》中所描述……卑职毅然决然放弃对回鹘、唐朝、大食作战而花大力气治疗阿嗜尼，又重金招聘能言善辩、能歌善舞之优伶，通过演说、讲唱、舞剧、海报、杂耍等方式到各部落军营辟谣。结果却适得其反，阿嗜尼的荒谬呐喊愈演愈烈，竟以绝对优势占据河西走廊和西域的主流话题，乱糟糟的情形至今想来也后怕，逐个细述乃是重复体验凌迟磔裂般痛苦，唉！

风华正茂、目光如隼的雪域之王啊，卑职率军进攻西域之初就曾颁布军令，作战前三日，若“桂部”勇士私自偷喝各类战利酒中任何一种，即贬为嗢末部奴仆；若嗢末部奴仆偷喝哪怕草头大小一滴酒，当场剁死。“野马之王”攻克北庭、于阗、西州等重镇后，士气高昂，纪律严明。可是，阿嗜尼毫无约束的摇唇鼓舌使人们意乱情迷，驻守龙城的“桂部”勇士与嗢末部奴仆由私下偷喝果类酒到公开大量畅饮葡萄酒，酩酊大醉后就朗诵《非实验开凿》《女祭司》、《驼轿叙说》、《流沙战纪》等绝密文书及用于教化唐俘的《宁布桑瓦》。这种风气涟漪般向周边扩散。西域、河西走廊、居延海、葛逻禄、白服突厥、沙陀等凡有吐蕃驻军之地，均受感染。接着，酗酒者将这些文书断章取义，胡乱杂糅，拼凑出所谓的《龙城宣言》，谎称卑职要脱离吐蕃，在龙城建立龙国并自任皇帝，推行苯教。

多么可耻的流言！

坦诚地说，受阿嗜尼搅扰之初，卑职迫于危急形势，病急乱投医，曾密请苯教师喜唐欧巴、梅贡谢仓到龙城念咒作法，降服小妖魔。孰料，阿嗜尼变本加厉。卑职失望至极，派兵密送苯教师返回野马泉，此后再无接触！

很多谣传说被攻克的城市都成了鬼城，说尚修罗的贪婪和腐败，说我“贱下”，“炫富”，等等。有关这方面的调查通过各种文字，巧妙伪装，混杂在进贡圣王及权贵的佛经中源源不断地流入逻娑，之后，被您赏赐给摩诃衍在逻娑、昌珠、琼结等地的五千余名禅宗信受弟子。非常幸运的是，摩诃衍法师及其“顿门巴”弟子都能够辨别珠宝和乱石，自然而言将真经与谎言分别开来，而各类盗用佛教经典着作名称、号称出自西域的调查报告在逻娑、昌珠、琼结、宗喀等信徒手中流传、复制。很多追随莲花戒的“渐门巴”信士们则奉荒草为献花，举瓦砾为珍宝，专门挑拣大肆诽谤、偏见邪说、无中生有、渲染夸张之文书，扩散速度快似闪电，势同野马，令人诧异。他们将这些歪理邪说作为贵重礼品在达人、权贵、名流、商贾、贵妇中间流通。我竟然也接收到了多种版本。

真荒唐！赠送我所谓“禅宗经典”的那些家伙，甚至没有静下心来认真看看他们所送礼品的实际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