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究竟之门(2 / 2)
飞雪千音说:“上面有结界,上不去。不过,我可以再试试。”
言罢,将云光天罩变成八爪触手,试图拖拽彩色泡沫往树宫而去。谁知,彩色泡沫看着轻飘飘,却死活也拖拽不动。
飞雪千音诧异地说:“什么情况?”
第一人说:“蝴蝶。”
飞雪千音问:“什么意思?”
第一人说:“遇轻则轻,遇重则重。你把云光天罩变成蝴蝶,煽动翅膀试试。”
飞雪千音依言,把云光天罩变成心形蝴蝶,跑去另一边,煽动了一下翅膀。果然,彩色泡沫立刻飘出一点位置。
飞雪千音大喜,赶紧用力狂扇,第一人连忙喊道:“打住,打住。再扇泡沫就飞没了。”果然,经这么一扇,彩色泡沫一瞬千里,飞雪千音顿时一脸茫然。
第一人说:“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回来。”
两人赶紧追过去,找了老半天,才找到忒伊亚的彩色泡沫。飞雪千音无比尴尬地笑了,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费了半天劲,才来到树宫下面的位置。飞雪千音仰头看去,只有淡漠的一层光晕,她催动云光天罩,轻轻扇了一下翅膀,彩色泡沫缓缓上浮。
第一人诧异地看着她,问:“你想干嘛?”
飞雪千音说:“把彩色泡沫升上去啊,不对吗?”
第一人说:“赶紧跑。”话音刚落,只见彩色泡沫触碰到光晕,瞬间反弹,如万钧之力,泰山压顶,飞雪千音见状,叫苦不迭,赶紧闪开。彩色泡沫如巨球坠入深渊。
又触及底面反弹,速度越来越快,毫无次序,沿途的彩色泡沫都被撞得七零八落,飞雪千音慌不择路,四处闪避。
彩色泡沫最后缓缓停留在光膜之上,一通操作,把第一人看得目瞪口呆,飞雪千音芳心大乱。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一人观察周围状况,沉稳地说:“莫慌,你只需要把彩色泡沫移动到树根处。我再来想办法。不要再让泡沫触碰到光膜。”
飞雪千音娇喝一声,说:“明白。”
遂来到光膜底下,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将彩色泡沫推向树根处。
到了树根处,第一人又端详许久,对飞雪千音说:“四周尽是结界,如果所料不差,唯一的入口只有树根。你让云光天罩变成触手,试试铲动树根看看。”
飞雪千音说:“好咧~”
云光天罩伸出触须,探向树根底部,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吸流拂来,树根底洞大开,将彩色泡沫吸入其中,彩色泡沫看着巨大,一进入树根底部漩涡,却像小水珠一样小,沿着树根的内部窟窿往上不断倒吸,云光天罩也随着彩色泡沫一同被吸入。
一阵震动,彩色泡沫上升入胎盘的位置,瞬间破裂,忒伊亚升腾旋转进入胎盘之中。云光天罩旋即避开胎盘,躲到一旁,传来彼岸离别的心语,:“谢谢你~”
蓦然间,忒伊亚额头梦魇浮现,周体光芒开始萦散,一声呢喃,彼岸离别叹息道:“你与我,只能保住一个。”转而对飞雪千音说:“飞雪,忒伊亚就拜托给你了,替我照顾他周全,一生一世。”
五朵神花浮现,同时幻灭,分离成点点的光芒,中央彩珠不停旋转,一起幻灭,一起升腾,交织不休。穹顶之上,突触纷纷抓下,吸住胎盘,一瞬间,电流四起,川流不息,胎盘之中,神经元弥漫流窜,忒伊亚泛起一团白光,彻底电离解散。
只传来彼岸离别最后一声呢喃:“彼岸未谋情人面,不待花开已离别。”
瞬间,分散的光点重新聚合,毛细血管再现,分布胎盘之内,交织缠绕,红蓝延伸,像蜘蛛网结构。突触结点,心脏重新生成,开始颤动,梦魇胚胎重新缔造。
花影缭乱,光斑旋绕,彩珠不停绽放光芒,周流卷动,梦魇獠牙浮现在光芒中。气流翻腾,离子不停地聚合,像燃烧的蓝焰。忒伊亚的形体正在一点点积聚,神经元在天灵处弥漫,神花幻灭的光点遍布忒伊亚周身,与血肉元灵凝聚成一体,感应催动,整个回光返照之境光流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无数电流荟聚入忒伊亚的体内,遍布经络。红蓝色的毛细血管不停延伸,顶端神经元汇集处大脑出现,清晰可见骨髓也随之生成,玲珑之光无比剔透,随着光芒的舞动而达及周身。永生与刹那涟漪扩散,如双套环交织,睡雪与彼岸离别的花瓣转瞬即逝地绽放。聚合甚久,光芒逐渐减弱,离子也一点点减少,忒伊亚身上连结着一条脐带,延伸至胎盘壁上,触须仍不停地输送细芒一般的光流,彩珠也已经融合在忒伊亚的体内。梦魇周身泛起稀薄的光晕,胸前赫然浮现两个新的图腾,彼此环绕,像花神和月牙。
忒伊亚闭目端坐,双手左右泛起红蓝两簇像火焰一般的光芒,灰色的头发垂落脖颈后面,后背烙印着昙花绽放的图案,就像一个胎记。
神经元川流不息,笼罩着他,如电磁光一般,涟漪缓慢地扩散。
飞雪千音凝视着他,恍如隔世,心底又泛起他孤独时的样子,纵使无数年无人问津也依然故我,蓦然感到一种心痛。
天外之人--忒伊亚,梦魇灾难,他又回来了。
第一人一动不动地抱着胸望着忒伊亚,一言不发,飞雪千音眼眸眨也不眨地凝睇着他,都等着忒伊亚睁开眼睛。
胎盘结界完成聚合,忒伊亚身上的涟漪消失,忒伊亚睁开眼睛,凝视飞雪千音和第一人,说:“梦魇见过二位。”
第一人抱拳说:“有趣,有趣。回光返照之境果然有乾坤再造之能,还能亲眼目睹天外之人,实乃不虚此行。”
飞雪千音说:“忒伊亚,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忒伊亚说:“我何德何能?竟蒙这么多人舍生忘死,极力挽救,心里无比痛苦。”
第一人说:“诶~永生世界浩劫不远,若无你忒伊亚,谁能与我力挽狂澜?”
忒伊亚说:“你俩先离开此地,不久后我们自然会重逢。回光返照之境毕竟不可久留,飞雪千音,千万千万不可第三次进入回光返照之境。”
飞雪千音依依不舍,说:“没想到刚来,我们又要分别了。”
忒伊亚说:“来日方长,毋庸感伤。”
第一人说:“既如此,我们且回。若来日有幸,我们在白雪迷宫相会。”
忒伊亚说:“一路珍重!”
飞雪千音无奈,只得催动云光天罩,与第一人沿着射流,离开回光返照之境。
两人离开后,忒伊亚又闭目端坐,眉头一阵颤抖,喃喃自语说:“彼岸离别,做人何须如此伟大?”
究竟之门,无解自解,似乎前尘往事,古往今来,都一目了然。知其未知,见其未现,触一发而觉全貌,见一粟而知沧海。
那些隔离在彩色泡沫之中的人,都是未来的变数,扮演盛极而衰,衰极而盛的角色。一个世道无救,就有人应运而生。一个盛世璀璨,也有人带劫而来。世道无救,并不是世道无救,而是人心远离“仁义”太久,脱离了实道太久,并不是一个人想撼动世道,推倒重建,而是所有人都陷入博弈,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了世道,而是为了世道的话语权,但世道运行永远不会摆在明面,起最后决定作用的往往是那张尚未掀开的底牌。盛世璀璨,也并非盛世璀璨,它有可能已经千疮百孔,只是从表面看上去依然光鲜富丽,所有功勋都是建立在对失败者的蹂躏上。
彩色泡沫之中的人,都会被派往各个世界,承担起他们的使命。他们不知道自己来自于回光返照之境,却知道如何使没落的尽快没落,崛起的尽快崛起。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们”必然成功,哪怕是无名小卒,也无法阻止“他们”兴风作浪,纵横捭阖。“他们”行动之时,所有人都像睁眼瞎一样,茫然地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忒伊亚露出一丝微笑,——回光返照之境,有没有可能就是一个荧屏,自己正被许许多多的观众围观,自己只是一帧影片?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尽管虚无缥缈,没有任何证据佐证,——但所谓证据,并不永远凌驾于直觉辨析之上。
忒伊亚不做声色,他只是猜测谁会隔着屏幕正在浏览自己?就好像细菌不会想到有人正从显微镜在观察着自己。
究竟之门将无数神经元,突触和树杈状的能量都源源不断地输送至胎盘之中,忒伊亚的智商不断地逼近上限,回路的能量也有许多种类型,它们在忒伊亚的脑中汇流,一刹那产生无数种想法,无数个念头,并不停地湮灭,互相否定,紧紧围绕矛盾展开联想,一瞬间,许多可能的答案出现眼前。随着逐一推敲排查,结合眼下存在,最不可思议的答案出现了,——自然也是人为。
沧海里的一滴水,没有人会怀疑那不是一滴水,只是不会看到那滴水的今生前世。它也许只是希玛拉雅雪山上的一块冰所融化的雨滴,随着冰川流入地表,在熔岩里蒸发,上升为云,再从云里变成雨滴坠入大海。
忒伊亚受回光返照之境究竟之门的孕化,开启爱思觉悟,无论起心动念天马行空想到什么,都会立刻像万花筒一般精彩纷纭地变幻出许多可能。遐想的进度无比之快,自解答案的逻辑清晰无比,这一切又好像都是自动的一般。
如今,五朵神花全部泯灭,重新凝聚,彻底与他合为一体,重获新生。往事千般,历历在目,刻骨铭心,梦魇陷入沉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失去彼岸离别,或者算拥有彼岸离别,但是忒伊亚又无比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稀薄的光膜覆盖着整个回光返照之境,飞雪千音与第一人已经顺利地离开,留下忒伊亚独自端坐在究竟之门的胎盘中,像梦境一样朦胧安静,忒伊亚抬起头,想起彼岸离别的容颜,却无法流出眼泪——
“彼岸未谋情人面,不待花开已离别。”
忒伊亚那一刻才明白,孤独是自己永远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