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见裴郎(2 / 2)
她趁着周承之去上书房,正好送去马蹄羹。既然要演这好姨母的戏份,就得演得全须全尾的。
上书房位于西五所,绿色琉璃瓦顶式的假山与潺潺绿植隔开东西两苑,开国皇帝特意安排了西苑专为东宫学习休憩之所。
穿了连廊水车,长廊烁回,走了许久,越靠近西苑书房,越是能听到男童隐忍的哭声。
抽噎的可怜。
直到轻声走近书房半开的窗棂,福娘瞧见了什么惊呼出声,意识到失态,连忙捂唇:娘娘,是太子殿下在哭。
裙摆急切,摆动出涟漪,越容因连忙推开了屋门,周承之缩在墙根处,双目微红,啜泣着背着书,连带着侍读也一起罚站。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他看见越容音就像看见救星一般,连忙扔了书,扑进了馨香的怀里:越娘娘救我!
没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气焰,反而像受惊的白兔,蜷缩在她的怀中瑟瑟发抖。
越容因连忙拍打着他的背安抚着,抬眸,才瞧见了屋内第四人。
光影明灭,男子长身玉立,一身翠青鱼飞服,极劲实落拓,玉质长绶带裹着腰身,下颌优越,瑞凤眼长而外勾,狭长旖旎。
平白给周身清冷矜贵的气质添了些暧昧绮丽之色。
她知道,上书房刚来的师傅是新上任的都察院太史,兼太子太傅。
裴宴礼,太平***的嫡子,生得鬓若堆鸦,京中人称玉面菩萨。端的也是世家门阀固有的清贵无双。
臣奉命教授东宫,连皇上也无权在课上过多干涉。
不知娘娘,可否明白?
裴宴礼音色极冷,甚至连眉也未抬,只捻着手中的书,余光瞥了眼,提醒道。
毫不客气,却有资本。
要知道裴家乃是京中百年望族,不然如何尚公主?清河越氏在其面前,也不过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越容因微抿唇,心中微涩。
她搂住怀中瑟缩的周承之,抬眸,柔声劝着:本宫知道太傅苦心,只是太子前些日子刚受惊,如今又这般劳累,怕是吃不消。
不若,缓几日?
循循善诱着,越容因眼尾微勾,带了娇憨的怜态,美人求情,总是惹人垂爱的。
可前提不是面对着心如玄铁的直男太傅。
裴宴礼听闻,嗤笑一声,总算合了书。
他正眼看向面前堪称国色的妃嫔,神色无波:微臣所做,是为了国本而立。娘娘讨好或邀宠都好,微臣无权多言。
只是——
裴宴礼压低了眼皮,带了凌厉莫测的弧度:娘娘万不该拿太子殿下做筏子。
什,什么?
越容因踉跄了几步,意识到自己的心思被这样冷酷的揭穿,连护住周承之的手也放开了。
她定定的凝视着前方的人,唇薄而直,像笔挺的长缨,带了逼仄的意味。
裴宴礼话毕,神色却依旧清淡矜贵,仿佛昆山神君,高不可攀。可骤然,他听见了耳畔传来女子娇柔的啜泣声。
眼见这位越姬娘娘,不动声色的哀声垂泣,呜呜咽咽的,带了酥软勾人的尾音,让人心头一颤。
裴宴礼总算变了神色,却是更加冷透,带了不耐:娘娘若觉得微臣说得有错,大可去向——
太傅没错。
越容因打断他,尾音带了哭泣后的娇软后调,无故的勾人心魄。
自顾自的抹了把泪珠,越容音起身,行了个君子文臣间的大礼:本宫刚才有错,先赔不是。
只是。裴宴礼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直直的撞进她水洗般的眸子里,少女委屈与酸楚都要溢了出来:太傅不该这般想我。入宫并非为名位恩宠,只为全了嫡姐的遗愿,照顾好太子殿下。
自称我,而非本宫,周承之一愣,他这位姨母显然受了极大的委屈。
本宫不会再打扰了。
说完,越容因提了裙尾,掠过众人匆匆离去。
瞧见裴太傅失神的眼底,周承之竟从中瞧出了几分失措和震惊,难免生了些再加重的搞怪意味。
裴太傅如此古板正直,难得犯了愣头青的错误。
周承之拉了下裴宴礼的袖口,好心提醒:先生,这位是越姬娘娘,我母后的亲妹妹。你错怪她了。
裴宴礼抿唇,鼻骨挺直的垂悬着,带了文人的古板僵直,过了片刻,才嗡声点头:知道了。
书中曾说: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周承之见裴宴礼不再冷凝着脸,笑着凑过去,一脸欠揍:先生教我的话,如今自己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