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大结局(1 / 2)
第124章 大结局
奈何桥。
众鬼魂排成长长的队伍。
前世,往生。
奈河之水,腥秽不可近。
绿衣女鬼差拉着朱瑁拐进桥边的一家酒馆。
这酒馆以忘川竹搭建。
昆仑木制成的匾额上写着两个鸾飘凤泊的大字:荼蘼。
女鬼差走进酒馆,大剌剌地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朝柜台上喊:“阿宿,上两杯欢心来!”
掌柜抬起头。
他长着一张极俊美的面孔,看向女鬼差的眼神里满是宠溺:“怎么这趟差办了这样久。”
说话间,端了两杯酒来。
女鬼差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舒坦地吁了口气:“今朝欢乐便无愁。哈哈,阿宿,这欢心真好!比你以前酿的酒都好!烈!烈得干脆!烈得畅快!”
她拍了拍朱瑁的肩膀:“快喝吧!喝完好上路!”
朱瑁并不举杯,呆呆地看着窗外。
掌柜抚了抚女鬼差的发带:“小环,你又管闲事了。”
女鬼差环住掌柜的腰,圆圆的脸上浮出大朵的笑意来:“我瞧着他怪可怜的,昨儿接到鬼衙的任务,魑衙内说,他要生生世世投畜生道。可他也没做什么孽啊,因为痴情,就要受这样的惩罚,未免太重了。谁还没个一往情深呢……不如咱们帮帮他吧……你不是跟守轮回道的莫老头儿挺熟的,他还欠着你一百两冥银呢,那个,那个……”
掌柜摇摇头:“这样的事都几回了?小环,你做了偌多年的鬼差,还是这样心软。”
女鬼差伸出一根指头:“最后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官人,你就帮帮我嘛。”
一句“官人”,就像彼岸花的花瓣,柔柔地伸到掌柜的心口。
他叹了气,不作声了。
女鬼差见状,知他是同意了,向朱瑁欢呼道:“喂!你有机会做人了!”
“待会儿到了轮回门,莫老头假意去小解,我么,便装作喝大了酒,将你推入人道……”
女鬼差如此这般细细交代了一番。
朱瑁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欢喜。
“投胎做了人,便是婴孩吗?”他问道。
“那当然。生生死死,都是从呱呱落地开始。”
朱瑁摇头:“我不愿做婴孩。”
女鬼差瞧着他,半晌,道:“你还放不下那个女子?”
朱瑁点头。
“她劫难未完。我……我总想能帮她些什么……”
女鬼差猛地敲了一下他的脑壳:“笨人!哦,不,笨鬼!”
掌柜又给她倒了杯酒,女鬼差喝了,道:“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朱瑁俯身向女鬼差与掌柜行了个礼:“能否请二位告知,她今日去了何处?”
阴间有头面的鬼,是知晓人间事的。
掌柜笑了笑:“小环,还是你告诉他吧。”
女鬼差没好气道:“永州。她要和他的心上人,前往永州会盟。他们想出来的计谋,想生擒孟旭和慕容飞呢。”
朱瑁面露忧色,孟旭与慕容飞皆当世枭雄,没那么好诓骗,此行必是大凶。
他想了良久,道:“我还是想做一匹马。投胎在永州。”
女鬼差连饮几杯欢心。
外头的风魂铃响了。
不可再耽搁了。
女鬼差问道:“你可想好了?”
朱瑁的眼前闪动着一袭杏花白袍医官服,闪动着一双剑眉,闪动着一树剪雪裁冰的白梅。
他点了个头:“想好了。”
女鬼差复又说了一遍:“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朱瑁郑重道:“我知。鬼差恩重,朱瑁心领。”
少顷,女鬼差拉着他到了六道轮回之门。
朱瑁轻轻闭上眼。
女鬼差最后说了一句:“朱瑁,我是给过你机会的。此门一跳,再也无法更改了。”
风凄凄,雨潇潇,九尺黄泉魂登高。是非真假六道门。轮回几多一人少。
朱瑁道:“好。”
酒气上涌。女鬼差摇摇晃晃地,将他推了下去——
永州军营,多了匹幼马。
这马生而能立,双眼垂泪,军中马夫深以为异。
永州府衙。
知州抱病在床。
阿季知道,现在京中局势紧张、君臣不和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知州为避是非,不涉其中,故而抱病。
阿季带着梅川,并一众得力副将,住进了府衙。府衙的师爷倒是殷勤招待着。
按计划,时允已被南界中人俘获。
慕容飞正值得意洋洋之际。
阿季示弱,送去信函,以求会盟。
那厢,风月在客栈中托陆时向南界官场中的各位老爷送去海量金银珠宝。南界官员以为苻妄钦见心腹副将被捉,胆怯了,又想急于称帝,故而想走会盟的捷径。既得了好处,又可得安宁,遂喜不自胜。
于是,他们在朝议上,力劝王上答应会盟。
慕容飞本有一些犹豫,但朝臣们罗列了诸般好处:南界国弱,禁不起战争,纵胜了,也不免损兵折将,今苻妄钦想废君自立,为求稳妥,来永州会盟,以永州、林城、贺州等重镇相许,就算打仗也得不来这许多的土地,会盟是绝好的时机。何况,苻妄钦还答应和王上并立为帝……
又见使者来报:苻将军为表诚意,特送大梁新君为质。
慕容飞忙命使者将那小皇帝带进来。
须臾,殿内走进一个少年,身上挂着大梁皇室特有的皇龙玉佩。少年满口的崖州话,斥责苻妄钦乱臣贼子。
听闻新君在崖州长大。如此,讲崖州话,倒是合理的。
慕容飞命人问他大梁宫中的情况,所答亦分毫不差。
众臣再劝。
慕容飞坐在兽皮椅子上,沉思一会儿,叫来南平公主辨认。
虽南平公主在京都时,新君并未出现。但,同是皇族血脉,总有些相通之处。
话说那朱南平自孙册死后,疯疯傻傻,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见了少年,大声尖叫着,让他快走。
慕容飞挥挥手,让侍卫拉下南平公主,好生服侍着,莫让她再犯病。
他踌躇着,让人把少年绑起。
随之,找来国师,悄声吩咐了一段话:若会盟无恙,如何如何;若会盟出了意外,领着勇士们如何如何……
两手准备。
诸事做妥,才放心给苻妄钦去书,同意会盟。
苻家军与南界的往来,传至大齐。
孟旭骂了几声慕容飞朝秦暮楚,便开始思忖起大齐的前路来。
兵部侍郎薛渠上谏道,若独让慕容飞与苻妄钦结盟,那大齐危矣。南界弹丸小国,蛮夷之辈,凭甚排在大齐的前头?
孟旭深以为然。
他素来要强惯了,怎能受这般气?要会盟,也该是大齐拿的好处多。
于是,不顾薛王后反对,整顿兵马,骚扰大梁边境,给苻妄钦一些颜色看看。他就不信,苻妄钦有三头六臂,能应付得过来几处乱子。
果不其然,仗才刚打,就收到苻妄钦的信函。
两方会盟,改为三方会盟。具体事宜,待齐王来永州商定。
信函末尾有一句:齐王盖世之才,当不惧小小会盟。一土一城,皆不能伤你我之和气。
孟旭冷笑。
连慕容飞都不惧怕的事,他又怎能惧怕?
为国祚而会盟,是王者之担当。他理应趁此向苻妄钦开出条件,索要更多的城池土地。
薛王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孟旭不要去。
孟旭推开她,道:“王后之策,行不通,往后国事,还是莫要多言了吧。”
自薛王后铩羽而归,孟旭对她的不满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焉肯听她的?
宠妃李氏在侧,言道:“王上神勇,子孙万世之福。待王上归来之时,想必大齐堪舆又将宽阔几许了。”
此言甚合孟旭心意。
薛王后流泪道:“王上万尊之躯,怎能以身入险境?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孟旭仰头道:“寡人不惧,大齐数万勇士亦不惧。永州会盟,若苻妄钦不肯乖乖听话,寡人自有打算。王后,寡人看你是功臣之后的分上,对你一再包容。若你再不识大体,休怪寡人无情无义!”
转身,与李妃道:“等寡人平安回来,立宗儿为太子。”
李妃叩拜:“臣妾谢王上隆恩。”
薛王后瘫坐在地。
她一心想做“贤”后。奈何孟旭从未属意于她。
有用的时候,便用。无用的时候,抛掷。
她徐徐起身,往昭若寺外的丽水河走去……
身后,是锣鼓送别声、孟旭的高呼声、车马声……
祖父啊,您是大齐第一武将,为孟氏立下汗马功勋,您一生峥嵘,战死沙场,奈何曹太后崩逝后,无人能压制孟旭。他一意孤行,屡屡犯错。好大喜功,不知量力而为。祖父啊,您一心守护的山河,怕是要乱了……
王后的死讯传到锦都,市井百姓,掩面而泣。
人群中,秦琨玉的哭声尤为悲切。从前恨不为王后,今幸不为王后。
后世,大齐书有载:王后薛漪,锦都人也,名将薛公之嫡孙女。满门二十男,皆为国身死。齐棹王十一年,得上命,入宫为继后。王后有男儿风,为人疏阔豪迈,每以胡装觐上,言,袭祖父之志。同年,亲入大梁,以计谋国,败归。冬月,大梁诱上永州会盟,王后苦谏而未移王心,泣血昭门。王后以亡国之兆,沉丽水河,崩。其年十六。无子。
两日后。
阿季站在永州府衙的一棵苍梧下,遥望云端。
梅川从身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阿季,你莫要担忧。我总是在你身边的。”
阿季转过身来,拥她在怀。
“有你在身旁,我从无所忧之事。”
有兵丁来报:“禀将军,南界王、齐王已先后到了章台。”
“好。”
阿季大踏步走出门,梅川紧跟在他身后。
章台,位于永州城外二十里,平静如许,暗藏玄机。
慕容飞与孟旭坐在石椅上,身后皆站着成群的勇士。
阿季迈入,笑道:“二位兄台,久候。”
慕容飞道:“苻将军姗姗来迟,可是因有佳人绊住了脚?最难消受美人恩呐。急什么?等你做了帝王,后宫三千还怕缠绵不过来吗?”
在场人等哄笑起来。
孟旭正色道:“慕容兄,议正事要紧。”
阿季道:“还是齐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