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谈话(1 / 2)
逃出城隍庙几里地,楚安出了口气,侧耳,没听见那东西的哭声,这才放心。
细雨渐缓,有清风徐来,吸入鼻中,旦觉清新冰凉。
手中拎着的包袱在滴血,与脚下雨水混淆,很快便被冲淡。
城中街道上没半分人影,郭家灭门的消息令人心惶惶,闭门不出,怕遭波及。
这世道,任稍有名气的大家族出了点事,普通百姓总要担惊受怕半天的。
楚安蒙面,戴好斗笠,行至县衙门前。
两名衙役把守门口,见有人走来,将目光移过去,询问来由。
“我杀了通缉犯丘不悔,来换赏金。”
衙役脸色大变,其中一人跑向衙内,不多时,一小吏带着十几名官兵出现,出门打量。
见门前所站之人头戴斗笠,蒙着脸,不由蹙眉,又看他手中提着浸红的桌布,圆滚滚,心中微惊,问道:“可真是案犯丘不悔?”
楚安不多言,桌布一摊,一颗凌乱的头颅便露出,面色惨白如灰,眼神空洞无光,这分惊悚样顿时吓到不少人。
小吏认出这首级,正是采花大盗丘不悔,不敢懈怠,忙躬身道:“快请进,大人在堂内候着。”
楚安复将头颅包起,阔步迈出,一身气势凛然,令身后一阵官差心中暗惊,没了官威。
至于会不会出现官府赖账,不愿承诺赏金这种情况,楚安并不担心。他知道,县令是聪明人。
在一众官兵跟随下,楚安来到衙内,公堂之上,县令端坐,目光斜视下方,神色不善。
楚安上前作揖,并不叩首:“见过大人。”
他抬眼打量,县令是个精瘦如猴的男子,目如鹰隼,皮肤干练,气势端的高高在上,不以正眼看人。
今为一城之主,手下有两名癸级侠者坐镇,很可能还有壬级侠者,故此这番姿态倒也让人无话可说。
县令左右分别站着官吏,其中一人行装打扮颇为精致,身穿白色绣花锦衣,面润如玉,目光中透露些许桀骜,表情中带着几分不屑,正是白莲上使刘道灵。
另一人黑衣紧致,面无表情,神色冰冷,左手从未离开过腰间朴刀,却是侠者元方,素有宜城第一快刀手的称号。
“黑市王家有刀客杨青志,名声大盛,一直为人所忌惮,不知元方与他相比谁更胜一筹。”楚安低眉看着一众官吏,心道。
祁山县遭灭村、元方转到宜城县衙之前,县衙只有一位癸级侠者,但听说衙内可能还有壬级侠者,所以官府一向是宜城最大地主。
地头蛇王家明面上只有两位癸级侠者,暗下实力不详,也不容小觑。
县令吴泽令抬声喝道:“堂下何人?”
楚安早有准备,回道:“黑市甲级守卫,李安。”
“嗯?”
四周一众官吏不免脸色微变。
黑市的甲级巡逻守卫?这个身份可不一般啊。
县令吴泽令身子坐直了一些,目光炯炯,盯着堂下那蒙脸之人,冷声道:“你就是李安。”
别看王家与县衙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双方暗眼不少,消息往来皆为熟络,李安的名声早被官府得知。
这也是楚安为何搬到了宜城后有三层身份,好人黑袍大侠、两面人李安、苟人楚安。进城之初他楚家便与官府有过瓜葛,若不谨慎行事,他老楚家只怕不会安宁。
太高调了,人不找事,事总会找自己。
有了李安这层身份,对于堂下之人能杀掉采花大盗,取其首级的解释便可信了。
不同于宜城其他豪门,王家的下人,哪怕是条狗,官府的人多少也得敬点,不用说明面上是位武者大成的李安。
李安此番提人首级而来,意在赏金。
原本县令欲以官威施压,不给银两,可现在......
“但我县衙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的?何况,此人身份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县令吴泽令心道,面露思索。
良久,他侧身看向刘道灵:“上使,衙内库存可有余?”
刘道灵抱拳:“回大人,前阵子救济流民,拨库取金,是以余存不足,后又凭百姓之财赈灾,建房盖舍,令使宜城周边流民得以安生,库无有余额,急之!”
“老棒槌!”楚安闻言蹙眉,心中暗骂。
口口声声说拿钱来接济流民,却不见城门大开,更没有流民进城,且,怕只怕城外该是饿殍遍地,枯骨满野!
吴泽令眼露痛惜,捶胸顿足,叹道:“汝也闻之,今救民急,衙内库房空虚,银两短缺,甚至不得已收纳百姓银两......”
楚安面露难色,恭声道:“大人心系百姓,草民敬佩。但告示白纸黑字标注,抓得采花大盗可凭首级换取白银五百两。草民生活艰辛,敢以冒生命之危为民除害,斗胆之余,此乃也是为民办事,当表彰。愿大人许诺!”
吴泽令沉思片刻,道:“如此,上使,能否为李安拨出赏金?”
刘道灵回道:“大人,最多可出白银百两。”
“被扣了四百两?猪的吃相都没你们难看!”楚安在心中大骂。
吴泽令一脸为难,道:“李安,你也听见了,若实在不行......这首级你带回去罢。”
楚安行礼:“谢大人。”言罢,将首级呈上。
堂中诸多官员愣住,吴泽令愣住,刘道灵也愣住。
官府的钱也敢拿?
可,话已说出,如何撤回?对方还不是普通人。
楚安带着一百两赏金出了县衙,心情好也不好。
小雨淅淅沥沥下着,没了之前那种连绵感,风轻缓,却透心凉。
楚安走出几个街道,绕进几个巷子,反复留意身后,确保无人方才收起斗笠,行入雨中。
回到城东,前往昨夜被砸店的那家酒馆,楚安照价赔偿酒馆损失。不止酒馆店面被砸,店中桌椅门窗,以及柜台放的银两全都没了。
拢共下来,花去了将近二百两!
那老汉抹着眼泪,跪在楚安面前,痛哭道:“大人大恩,老朽无以为报。”
楚安并不阻止他的行径,任他叩首,末了,说道:“本来就是因我家而起,你是无辜的。”
老汉有一漂亮女孩,年岁十四五,与楚安差不多大,此时出来擦桌,老汉目光闪了闪,忙喝道:“快进屋去!”
女孩不知道外面有生人,一阵慌乱,忙躲进屋。
楚安微愣,这是担心自己霸占他的女儿?
“我不过一人畜无害帅气少年,看起来有这么凶恶么?”
老汉面露惧色,怕楚安对自家女儿图不轨,开始赶客:“大人还有事吗......”
楚安摇摇头,转身离去,不忘将门捎上。
空中的风格外冷冽,天上的雨尤其冰凉。
到草市买了数十斤肉食,又看着其他精粮买了一些,顺便带上一只烧鸡,这才回家。
“买啥啦?”田狗第一个凑上前。
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楚安,期待他带回来的东西。
楚安将烧鸡丢给它,道:“吃饱了,晚饭你还吃么?”
田狗悻悻一笑,叫道:“晚饭我就不吃了,你和叔叔姨姨们吃好就行。”
叼着烧鸡跑到一边角落,吭哧吭哧咬起来。
“对了,楚安,我给自己想了一个名字,你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田狗不好听。”田狗抬头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