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彼岸（二）（2 / 2）

一朵朵红色彼岸花是外婆亲手种下，每年按时开放，鲜艳夺目，凄然美丽。

奇怪的是自从外婆离开之后，它们就不再绽放，似乎从前开得鲜艳是外公对外婆说话，表达思念。外婆和外公团聚之后他们不需要通过彼岸花这个信使，完成任务的花使是不是也回到属于它们的地方？

那时十几岁的书悦安天真认为彼岸花完成使命后回家了。

外婆，您现在应该已经和外公还有舅舅在忘川河畔团聚了吧，您应该很开心吧.......可是外婆，安安还有妈妈我们舍不得您。安安自私的想要外婆永远陪着我，给安安讲故事，给安安做点心的，给安安做衣服，还有和安安一起浇花......外婆——我想您了书！悦安背对着外婆墓碑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里默默诉说思念和不舍，泪水和着雨水一起流。

回到家，走进院子她看到一位白发苍苍老人，佝偻着坐在外婆生前最喜欢的椅子上，摇动椅子动作和外婆近乎一模一样，雪白的银发在风中飞舞，乱成了一团。

“姥爷！”书悦安走到老人身边蹲下，将手覆在如同枯枝的手背，轻轻叫了一声。

老人抬起头，那双苍老地眼睛红红的装满了悲伤，因为腿脚不便姥爷没有送外婆最后一程。

颤巍巍地伸手摸着她的头，“是小乖乖啊？你外婆怎么样？还好吗？”

“外婆在外公身边，我想她一定很开心。”

“她该高兴啊！念了想了他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看见他，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外公，你怎么了？”她有些担心，她从来没有见过姥爷这个样子，眼神迷离没有焦点，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在看她，那种由内而外的悲伤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乖乖，你知道为什么姥爷明明知道你外婆喜欢彼岸花，却偏偏反对外婆种它吗？”姥爷顿了顿，继续说：“我以为只要你外婆看不见彼岸花，她就不会思念，也就不会痛苦，我以为我种满了一院的满天星，我会开心，我以为这么多年，姥爷已经放下年轻时的人和事......”

“乖乖，选择和决定一定要深思熟虑，选错会后悔一辈子，姥爷一辈子没做亏心事，对得住你外公，应该可以还清你外公恩情了。”

“因果注定一生死，三生石上前生缘。花叶生生两相错，奈何桥上等千年。孟婆一碗汤入肚，三途河畔情忘却。乖乖，姥爷以前看到这些文字时就觉的这样悲伤绝望的花，怎么会有人永远爱着呢？原来真有人一辈子爱着.....”

外公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泪水顺着沧桑的脸流下来，悦安慌了，无措伸手去擦眼泪。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姥爷，我永远陪着您，您不哭好不好？”

姥爷的的话她似懂非懂，但是她能感受到老人压制半辈子的忧伤，眼睛蓄起雾气，她也想哭。

“乖乖不哭，姥爷被风迷了眼，没哭呢。”姥爷摸着外孙女小脸安慰说。

外婆突然去世她哭了很长时间，眼睛变得又红又肿，流眼泪眼睛刺疼。

姥爷将书悦安妈妈当作亲女儿对待，把悦安和书秉当作亲外孙女和外孙疼爱，哪里舍得看她哭泣。

“嗯，我也是被风迷住眼睛，没有哭。”悦安声音哑哑的。

姥爷是外婆的第二个丈夫，也是外公当年在洪水中以命救回来的那个人。姥爷为了报答外公的救命之恩，特意找到外婆家表达感谢。

然后看到外婆一个女人又要拉扯孩子又要抚养老人，感到无比愧疚。于是经常来帮助外婆干活、照顾老人孩子，默默付出，几年如一日。

后来村子里就传出外婆和姥爷闲话，当年那个年代对没有丈夫的女人很苛刻，和男人说一句话就有人背后编造各种各样谣言，把最肮脏的想法往女人身上丢。外婆被人背后骂勾引男人，姥爷被骂觊觎人家孤儿寡母，恩将仇报白眼狼……

外婆和姥爷成为大家茶语饭饭谈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再后来外婆面临爸爸妈妈逼迫和外公的爸爸妈妈的劝说，无奈妥协和姥爷结婚组成了新的家庭。

姥爷只是想报恩，没想到最后被人指着鼻子谩骂，外婆也被连累让人泼脏水。姥爷虽然不愿意出于愧疚他也妥协，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把恩人的女儿视如己出，父母当做亲生父母孝顺，姥爷自己的爸妈没有好好孝顺几天。可是姥爷父母支持儿子决定，他们叮嘱姥爷救命之恩怎么报都不为过，好好对外婆和恩人女儿、父母，他们有姥爷兄弟姐妹孝顺，不需要他。

从此，书悦安和书秉不仅有一个姥爷，还多了两个老外祖和其他长辈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