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没有公孙瓒的夜晚（十二）（2 / 2）

“主公好些了吗？”

子龙在刘备耳边邪魅地笑着，

她，对刘备生出了异样的情感。

觉得担惊受怕的主公真的很讨人喜欢。

“子龙我到底是怎么了？”

刘备哭鼻子，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梦见自己人头落地。

“是冥神来了。”

子龙露出邪恶的笑容，为他解释道。

“冥神？”

刘备睁大眼睛，忽然感觉屋子里的月光暗淡了几分。

赵云在他耳边发出飘忽而戏谑的声音。

“是的，是冥神来了，冥神要带走主公。”

哇啊，刘备完全变成小孩子，只能在子龙的怀里发抖。

赵云也知道点到即止。

“但是主公别怕，这里有我。我会保护主公，无论是冥神也好，还是别的脏东西也好，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

……

三更天，月明星稀。

刘备坐在客厅喝着武夷山的红茶，里面加了蔗糖和奶酪。

赵云和他同坐在一床被子里，同样捧着上商里的工匠，为两人制作的青瓷杯。

两人脚碰着脚坐在一起，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赵云哼着欢快的《羽林郎》，以此安慰刘备的情绪。

歌中描写了一个十五岁的胡族少年被豪门家奴调戏，英勇反抗的故事。

金发碧眼的美少年，头上戴着蓝田出产的宝玉，耳后挂着罗马制造的宝珠。

豪门千金不惜以青铜宝镜，希望与胡族少年相和而眠，求得一夜露水。

胡族少年声称自己爱着原配妻子，因此拒绝了豪门千金的求爱。

但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爱情是上流社会的奢侈品。

若是年方十五，当街卖酒的胡族少年真有机会坠入士族豪门，哪有拒绝的机会。

这类诗歌，大多是士族盖托往事以讽今也。

为的是称赞自己品德高洁，损一损皇家的面子。

作为正治动物，刘备很快就在赵云的安慰下清醒过来。

为发泄胸中情绪，他也唱了一首相和歌。

《晋书?乐志》记载：“相和，汉旧歌也。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

就和《平家物语》里，后白河法皇闲着没事儿就与平家的公卿们，饮酒唱歌一样。

汉代的帝姬与公卿，也喜欢在朝会和祭祀里写歌，唱歌。

刘备跟在卢植的身边自然免不了参加歌会，学些唱歌的技巧。

没有笛子伴奏，他只是清唱了一首。

【何尝快，独无忧？但当饮醇酒，炙肥牛。】

【长姐为二千石，中姐被貂裘。小妹虽无官爵，鞍马馺馺。】

【往来王侯长者游。但当在王侯殿上，快独樗蒲六博，坐对弹棋。】

这是三十年后，曹丕在宴会上对所有年轻士族，所唱的歌。

叫做《艳歌何尝行》。

这唱的并非只是她自己的生活，唱的也是所有士族豪强的生活。

首先，家里有个两千石的郡守大姐，确保门楣不坠。这是士族最起码的标准。

其次，再有个干实业的豪强二姐，保证有钱可用。这是士族的基本盘。

然后，自己当个不务正业的小妹妹，挥霍时间和金钱就好。

每天的生活，就和那些王侯长辈们，坐在殿堂上，玩六博，下弹棋，喝醇酒，吃肥牛。

这就是纨绔子弟的生活！！！

她曹丕，乃至她的母亲曹操，都试着习惯这样的生活。

可她们真的会习惯这种生活吗？

清唱三句，赵云被刘备这靡靡之音，唱得如痴如醉。

刘备一脸落寞，问她：“你知道我唱的是什么吗？”

赵云点点头，说：“你在唱你自己。”

刘备心想，是啊，这不就是自己现在的生活吗？

【男儿居世，各当努力。蹙迫日暮，殊不久留。】

刘备这最后一句唱得慷慨激昂。

这才是曹丕真正想唱的歌。

也是刘备真正想唱的歌。

赵云如梦初醒，看向刘备的目光也略有些不同。

唱完歌后，刘备和赵云，同床而枕，吹灯睡觉。

他摸着残留着微微痛感的脖子。

不留下点儿什么，万一自己死了，岂不是白白来这人间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