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没有公孙瓒的夜晚（十一）（2 / 2）

刘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发现一旦聊起猫猫，子龙就会变得怪怪的。

其实也说不上怪，应该说是多了些阴狠的感觉。

总觉得猫猫在子龙面前就会懦弱胆小，似乎猫猫生来就是要被子龙欺负的。

赵云把内脏从鲤鱼体内摘出后，放在盘子里，走到院落里的一口井前。

院落里有一座小小的神龛。里面摆着一盘黍糕。神龛是中山靖王的灵位。

但赵云并没有叩拜神龛，那是刘备的祖先，不是她的祖先。

她祭拜的只有那口井。

按照当地的传统，井中连通着“玄冥”。

博陵崔寔在《四民月令》记载:“冬至之日，荐黍糕，先荐玄冥于井，以及祖祢。”

崔寔是安平郡博陵人，位于幽州与冀州之间。

冬至祭祀玄冥神，是幽州与冀州共同的传统。

颜师古，引用东汉应劭的解释：“玄冥，北方之神，主杀戮也。”

“玄冥”在《汉书》中是冬日之神，在《吴越春秋》是阴间之神，在《周礼》中是北方之神。

幽冥之地位于北方，那里极阴极寒。

三部东汉时期的典籍对玄冥的描述，总是可怕的。

北方幽州常常遭到外族入侵。

当地百姓每逢战争，便会对玄冥和蚩尤，进行血食祭祀。

哪怕是赵云也不能免俗。

她并非是按照《周礼》进行祭祀，而是以北岳常山，独有的冥府祭仪，对崇高的玄冥之神，献上敬意。

她脚踏傩舞，手持长枪，

如同一名来自九幽之域的鬼将，挑起杀戮之舞。

外族之敌被她一枪穿喉。

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得苍白无比。

按照她家的传统，到了冬至日，便要对水井进行祭祀。

把鱼的内脏供奉在水井之前，交由冥神享用。

当时的人们相信，井底连通着阴间。

等到夜深人静，阴气最重的时候，冥神便会从井中爬出，把血食取走。

如此冥神就不会找祭祀之人的麻烦。

……

……

刘备站在厨房外，看着子龙脚踏傩舞，手持长枪，渐渐看出了神。

他没有自以为是地，去破除这种封建迷信。

而是转身拿起赵云料理好的鲤鱼，放上调味用的料酒后，上锅清蒸。

喜好黄老之术的司马迁，是一位反迷信者。

她曾跟随汉武姬参加过各种各样的迷信活动。

她在《史记·孝武姬本纪》里，不只一次嘲讽过汉武姬拜神建庙的行为。

其中一次，就有汉武姬到北岳常山，祭祀玄冥神的行为。

【三月，上祠常山，瘗玄玉。】

【方士之候祠神人、入海求蓬莱者终无有验，而公孙卿犹以大人迹为解。其无效也。】

【天子益怠厌方士之怪迂语矣，然犹羁縻不绝，冀遇其真。】

【自此之后，方士言神祠者弥众，然其效可睹矣。】

汉武姬应该是知道神明是假的。

神仙方士是忽悠她老人家的。

但汉武姬宁愿相信这世上有神仙，相信这是真的。她也不相信自己会死。

但她终究还是死了。

就算是司马迁这样的大人物，除了在史记里嘲弄汉武姬两句，大概也只能感慨与尊重这些传统吧。

刘备把黍糕供奉到中山靖王刘胜的灵位前。

毕竟，在冬至日前后，祭祀祖先与神明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