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胳膊上露出了几条刀痕（2 / 2）

赵志涛因为是股东，时不时地来公司转转，喝喝茶，聊聊天，交流交流信息。这两年，他除了与陈睿斯合伙之外，自己还有车在油田上配属，还有个施工队，搞个井场基建等活儿，干得不错，买了房子和好车，人也大方，经常好烟好酒招呼朋友，人脉比我好

现在，见东北人耍赖，他就站起来说道：“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无非表明你是个东北虎么？可我们西北狼也不少啊，不信去子午岭瞧瞧！在油田这个地盘上混的人，谁不是从山林里出来的？原油是黑的，人的心也差不多，压裂车是硬的，人的骨头也没有几个是软的！你能揣刀子来，我也能拿！别给我亮出刀痕了，我心里的刀痕比你还多！”

赵志涛硬邦邦的神情和硬邦邦的话，当时就把这个东北人倒给震住了，立刻说起了软话，但他依旧胡搅蛮缠，坚持要我们给他赔井。当时我们没答应。

结果第二天，一个领导打来电话，口气温和地说了东北人的诉求，有理有据地指出了那口井在压裂前和压裂后的变化。意思这次损失太大了，要站在东北人的角度想一想，就权当你运气不好，开车在路上碰上了一个正要自杀的人，你想救他，却死在了你手里。如果追起责任来，你能脱离干系吗？多的拿不出来，区区几十万，你总能拿得出来吧？

陈睿斯听了这番说辞，跟我们商量，我们也觉得这个东北人能把领导搬出来，肯定有背景。在油田这个阵地，我发现就是荒野里乱跑的野兔，都有几个沾亲带故的窝窝。况且，领导出面，你不能不给面子。最后，陈睿斯咬牙拿出了30万，了结了此事。给人家把井压了，最后还倒贴了这么多，这个事谁遇到，心里都发噎。

除了这次遭遇欺诈之外，陈睿斯曾经还遭遇过一次最大的欺诈。

那是我还没到他公司的时候，他租用井下作业处的车搞压裂。有一次，他接了一单活，给一个私营个体户压井，结果就出现了类似情况，对方就以把井压坏为由，索要赔偿。因为陈睿斯当初挂靠的是井下处的牌子，对方就把井下处告了，要求赔偿300万。

我来到陈睿斯公司的时候，也正是打官司的阶段。这个官司先是榆林中院审理，二审期间到了SX省高院。在高院审理期间，井下处派了一个姓王的律师，替他们代理这个案子。

我起初见到王律师时，发现他的装扮像赵本山，戴了顶帽子，提了个黑皮包包，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他是井下处的法律顾问，都五十七八岁了。陈睿斯就带了我和这个王律师去西安应诉。

我们走到陕西高院，和律师一起去见主管这个案件的庭长。可能是源于我们不认识，庭长对我们冷冰冰的，不太搭理。律师见状，就有点生气，对庭长说道：“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走到你们楼下，一看国徽高挂，感到这个地方很神圣，结果你们就这个态度?”

这下把这个法官给说恼了，他冲律师挥挥手，说道：“去，去！到一边休息去，我手头还有案子，暂时顾不过来。”

我心里想：法官和律师初次接触就是这个样子，这官司咋打呢？从这个人的态度上看，肯定与原告熟悉，所以才是这个态度。加上井下是国企，国企和私企打官司，缺乏一定的灵活性，不好打，感觉这个事情很麻烦了。

王律师想起一个叫卜志伟的法官，他曾经在一个庭审上认识，但电话忘记了，就问这个人在不在单位？

法官像没听见似的，只顾埋头看着他手中的资料，没有吭声。

这时候，我正好在办公桌子旁坐着，看到桌子的玻璃下面压有一张印有电话号码的表格，我就故意站起来装着要走的样子，眼睛顺便在这个表格上瞟了几眼，就看见了卜志伟的名字和电话，出了门之后，我就把记在心里的这个号码告诉了王律师。

王律师就电话打了过去，卜志伟问他是谁，王律师说：“我是王兆平。”

卜志伟问：“你在哪里？”

王律师说：“我在你们十二楼。”

卜志伟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王律师说：“我们被人冤枉了，来打官司。”

卜志伟说：“那你上来。”

见面后，王律师把陈睿斯给做了介绍，卜志伟比较客气，给我们沏了茶，寒暄了几句，为了便于让王律师和卜志伟聊聊这个案子，我俩没坐会儿，就离开了。

在王律师的努力下，陕西高院就把这个案子发回到了榆林，要求重审。这一发回重审，一拖就是几年，最后王律师都退休了，这个案子才在2010结案，从开始的300万元的申诉要求到判决，落到了180万元，官司打了十来年。

记得有一次我跟陈总吃饭时，他提到这个案子，说井下处官司输了，没钱给那个私营个体户支付这180万元，由于他用的是井下处的车，井下处让他把这个钱掏了，陈总没办法，只能哑巴吃黄连，替井下处掏了180万。不过，后来井下处好歹还从工作量方面给了陈总一些照顾，算是弥补了一点损失。

像这种欺诈现象屡见不鲜。有的老板买了好井，出油好，效益好，跟人家合作，就很顺溜；有的买了破井，就找机会赖账，要么分文不给，要么多少给一点，然后就给你找个借口，像挂灯泡似的挂了起来。

这个黄，那个欠，算起来我们挣了不少钱，实际好多都在空中挂着，诸如此类的现象特别多。陈睿斯的股东孙子龙在靖边组织施工，很多钱就要不回来。陈睿斯问起这个情况时，他就说：“有的纯粹耍死狗不给，有的以打官司为借口，故意拖延。”在他的手里，好多钱就这么黄了。

在这种环境下，我们这些压裂队，像在山林中览食的羊群，到处奔跑，稍不慎，就被狼咬住了。人吃的亏多了，自然就会警惕起来。

后来，为了防患于未然，我首先在技术和施工质量上加强了管理，对个别不作为的技术员做了调整，连司机和现场打杂的，都给做了培训。所以，我们上去施工的时候，都是一整套班子都跟上，各个环节都做到严防密布、丁卯配合，不给他人留下任何把柄！一旦工作起来，经常在山上熬个一天一夜。我知道这种管理是狠了一点，但不采取措施，我们就会被这些乱象给困住了。因为在这个油腻腻的土地上，毕竟利大于弊。不论多么艰难，搞压裂的人前仆后继、趋之若鹜。那里有井，那里就有压裂的车队。对我们这些搞压裂的人来说，是痛并快乐着。所以，为了挣钱，为了让公司发展壮大，我们必须加强团队的管理。

随着油田开采业喷井式的发展，随着业务量的扩大，南阳的这台压裂车还是有点力不从心。燃爆压裂能解燃眉之急，但技术在两个老专家的手里，而这两个老宝贝已经在钻探队服务了，我们与谁分羹，就不能与顶头上司分。而且燃爆压裂技术难度高，风险大，作为民企，在没有专业技术监督的前提下，谁都不敢走这条捷径，只能老老实实地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