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庐陵画舟(2 / 2)
笑和尚道:“哦?”
哭道人道:“你当真没有听说过,那个疯跛子吗?”
沈竹侯冷笑道:“我只听说过疯子,没听说过疯跛子。”
哭道人道:“你就是个跛子,更是个疯子!”
笑和尚也道:“我们一僧一道,自不会强迫阁下的想法,但要记着一句话。”
沈竹侯道:“我也有一句话给你们。”
他不等和尚说话,已然开口:“多行不义必自毙。”
笑和尚愣了一下,笑道:“我也正要说这句话。”
沈竹侯道:“温兄台,你说—不义之人到底是谁?”
温城雪道:“在我看来,你们都不是。”
沈竹侯沉声道:“我也知道,不义的该是那疯跛子。”
温城雪道:“你就知道是疯跛子干的?这岂不是和这一僧一道一样了?”
沈竹侯道:“并非如此。”
他摇头,又道:“那疯跛子只会是杀人的人,至于害我的,恐怕是别人了。”
温城雪点头道:“他若想杀你,随时都可能的。”
就以疯跛子的杀招,沈竹侯连半招都接不住。
笑和尚道:“你们的意思,就是与天下作对?”
温城雪冷冷道:“你们做的就一定不是吗?”
他说话很少为了公道,只是针锋相对。
哭道人道:“也许不是,但你们一定不是。”
杀人的人,尤其是杀了神杖门掌门的人,在江湖人眼里,决不会是好人。
当今来看,多少路武功早就失传,人人都不愿再有失传的惨案发生。
温城雪不想拔刀。
因为他明白,这一僧一道,并非好人也绝非恶人。
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是顺应天下。
而谁又掌控天下?
沈竹侯叹道:“走罢。”
温城雪道:“何处何方?”
沈竹侯道:“先找疯跛子,还是先找孔屠仁?”
温城雪道:“如果是我,就会先杀疯跛子。”
沈竹侯道:“为什么?”
温城雪淡淡道:“因为我是温城雪。”
沈竹侯微笑道:“疯跛子会在哪里?”
听他这样说,自然先找疯跛子。
温城雪双眼发光,忽看向那渔船。
盯住渔船。
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那艘渔船了。
温城雪缓缓地道:“我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沈竹侯笑道:“你说那卖花的老头?”
温城雪道:“正是他。”
沈竹侯道:“他和花有关,所以很可能就是他?”
温城雪道:“还有一点。”
沈竹侯道:“哪一点?”
温城雪道:“他的坐法。正常人坐下时候,都是盘腿而坐;可他却把右脚放在外面,另一只脚盘起来。”
沈竹侯道:“所以你断定他是个跛子?”
温城雪道:“不错。”
沈竹侯道:“可他是不是一个疯子?”
温城雪道:“人是不会在河里卖花的。”
沈竹侯道:“就凭这一点?”
温城雪已忍不住了,道:“就凭这一点,足够了。”
他已然运上轻功,掠过水面,甩开一哭一笑,左脚轻点在船沿。
等他到时,那卖鲜花的老人已钻入船上的乌黑篷中。
温城雪探身去看,愈发紧张,握刀的手已打颤。
他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
但当他钻入篷子时,那老人却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艘渔船。
篷子依旧乌黑,船已然完整。
谁也不清楚他是怎样逃脱的。
温城雪亲眼看见他钻进船里,眼下却无一人,登时颤抖起来。
他很少这样生气。
刀光一闪。
乌黑船篷已然碎成两半,他的人暴露在阳光下。
一僧一道还在哭笑。
他们见过许多有仇的人,却从来没见过这样报仇的。
倘若船里有人,温城雪也会毫不犹豫把他杀了。
哪怕这人根本不是疯跛子。
温城雪跳出船来,回到岸上,晃了三晃。
沈竹侯叹道:“我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
温城雪失声道:“他一定是死了?”
沈竹侯道:“也许。”
温城雪道:“但我确定他就是疯跛子。”
沈竹侯道:“这一点我也承认,若不是疯跛子,怎会逃开?”
温城雪道:“说明他的人就在庐陵。”
沈竹侯忽道:“倘若还有一次机会,你也未必能杀了他。”
温城雪沉默了。
沈竹侯道:“就算他站在眼前,我们也很难抓住他。”
温城雪承认了。
方才他那一掠,已然用上极高明的轻功,却赶不上卖花老头的一个简单动作。
他甚至连人也找不见。
一哭一笑离开。
他们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他们的职责,就是警告人间的高手,纵使武功高强,也要惦记着德行。
有些东西是金钱买不来的,但若没有金钱,这些东西恐怕也没有用。
“德”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