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以德报怨(2 / 2)
沈竹侯浅浅地笑道:“我才抗到第十二个人,便昏迷过去了。剩下的五个人,恐怕认为我已死了,就只轻轻地伤我。”
南宫九道:“还有二十九家呢?”
沈竹侯道:“那些并非深仇,见我倒下,也走了很多。”
南宫九道:“这些你都知道?”
沈竹侯道:“我虽昏过去,但耳朵清醒。”
南宫九叹道:“你很厉害。”
沈竹侯道:“哦。”
南宫九道:“我的仇人太多了,绝不敢和你一样。”
沈竹侯道:“就像是欠债,你越不想还债,债务便越多,最后一定会压垮一个人。”
南宫九笑道:“你现在还清了?”
沈竹侯道:“还清债了,自然神清气爽。”
南宫九道:“可你现在又有债了。”
沈竹侯大笑道:“这笔债我若还不上,你一定不会说什么的。”
他大笑之后,腹部牵痛,猛咳了三声。
他的伤口太多了,若过上几天,一定化脓发热,让人食欲大减,功力消退。
酷暑。
现在不到夏天,可暮春的炎热已可比及夏日。
沈竹侯有些想念温城雪了。
尤其是每年的大暑,他一定会找到温城雪,一起喝一桶冰果酒,泡一整天的冰浴,方才罢休。
现在陪着他的却只有南宫九,可南宫九也已足够。
一碗干梅,混上两三片香橼,再倒入冰水中。
这碗水很解渴,凉入人心。
沈竹侯接住碗,手忽发抖。
他的右臂上,也有一道严重的伤。
南宫九拿住碗沿,递给他慢慢喝了。
南宫九苦笑道:“你还真的很脆弱。”
沈竹侯道:“现在这样,可能三岁小儿都能杀我。”
南宫九道:“我今年二十九。”
沈竹侯笑道:“我说的不是你。”
南宫九道:“你一定还忘不了曾经提心吊胆的日子。”
沈竹侯道:“我很少这样。”
南宫九道:“你半夜不会醒过来?”
沈竹侯道:“除非我冷。”
南宫九道:“你这一天时间里,没有一时一刻是害怕的?”
沈竹侯道:“我为什么要怕?”
南宫九道:“任何人都有可能出现,无论什么时候。”
沈竹侯笑道:“是吗?”
南宫九不说话了。
他们不是一路的人。
沈竹侯饮了口冰水,又躺在床上。
他道:“你用的香橼是哪里来的?”
南宫九道:“你若还想要,我现在就能再摘下一个。”
沈竹侯道:“我不想再要。”
南宫九道:“这些可都是京城送来的,没几人能吃上。”
沈竹侯道:“送来的?”
南宫九道:“从绮仁楼到北平,骑马只半天功夫。”
沈竹侯道:“绮仁楼是什么地方?”
南宫九道:“我的家。”
沈竹侯道:“就是这里吗?”
南宫九道:“正是。”
沈竹侯道:“你为什么救我?”
南宫九道:“我不想让花园里有死人。”
沈竹侯苦笑道:“你不愿说真话吗?”
南宫九忽把脸一沉,道:“你很喜欢说真话吗?”
沈竹侯道:“我也不喜欢。”
南宫九道:“这句话是真话吗?”
沈竹侯道:“可以是。”
南宫九道:“我的话也可以是假的。”
沈竹侯沉默了。
他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人,随时都能杀了他。
唯一的办法就是相信。
他也说服自己:若想杀人,自然随时都能杀。
良久。
沈竹侯道:“你准备让我待多久?”
南宫九道:“直到你身体痊愈。”
沈竹侯笑道:“也许就是明年了。”
南宫九道:“那就让你待到明年。”
沈竹侯道:“可你住在哪里?”
南宫九道:“这楼可以住下九个人,我无论待在哪都没所谓。”
沈竹侯道:“多谢南宫兄了。”
南宫九笑道:“你该叫我—九儿。”
沈竹侯忽有些想吐。
他从来都很尊重朋友,无论有什么病症。
南宫九喜欢男人,祢勿惜喜欢他的剑,展木棠见血便晕,苗没烟不能独自待在黑暗之中。
这些本来都没什么错。
沈竹侯苦笑道:“你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南宫九稍显怒色,道:“人没有分出男女的必要,就像是不分好人和坏人,因为没人绝对是好,没人绝对是坏。”
沈竹侯道:“你说得对。”
南宫九道:“而且你不该问我的。”
沈竹侯道:“为什么?”
南宫九冷笑道:“因为按你的说法,我就是个女人。”
沈竹侯叹道:“你认识荆不救吗?”
南宫九道:“神医荆不救?”
沈竹侯道:“嗯。”
南宫九道:“我们喝过酒。”
沈竹侯道:“他知道该怎么治病。”
南宫九道:“这不是病,只是我喜欢罢了。”
沈竹侯笑道:“你若喜欢,什么都可以做。”
人有时就缺少这种决心。
跪着的时间太久,或许再也不敢站起来了。
人们很久没有做过喜欢的事情,只每天提心吊胆活着,忘了最初的过法。
所谓喜欢和快乐,就是痛饮烈酒,夜见美女,赌到一无所有,躺在草坪上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