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疯子天才(1 / 2)
杜无刀低声地冷笑道:“草丛里还有一个人—瞎子霍滔。那边的树林里是铁剑帮的铁如风,还有狂河帮的江凭月。再往秦县去,想必是高手如云。你就算杀了我,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杜无刀又冷冷地道:“你连动都不敢动!你会求着我杀了你!”
他接着道:“你就算拿走了这柄剑,你真的敢回去吗?从山东到福州,就骑马便要几天,你有把握回到那里吗?”
欧阳断身体开始抖动,紧咬嘴唇,说道:“我敢回。”
杜无刀大笑道:“你如果真的到了福州,你敢亲手把剑交给‘乱祸’罗泣吗?”
罗泣是六凶人之首,常命令手底下五个残暴之人去作乱人间。而他的目的极为明确,就是要在作乱之时显身,而后杀想要杀的人,或是窃取想要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所有人发现人死财空的时候,罗泣都已然不见了。因而没人知道这是罗泣亲自所做,都以为是他的手下做的。
做他的手下,危险极高,但是报酬也极其丰厚。只要有作乱的能力,就会被他重用。
罗泣就是在饭馆打尖的时候,尝出了人肉的味道,这才找到欧阳断,让他成为六凶人之一。
欧阳断自从成了六凶人之一,内心便开始压抑。
他要是想找杜无刀,只需要在江湖上放话就好,不至于到这片沙地上决战。
这片沙地上唯一有的,就是那柄宝剑。
他不一定要杀了杜无刀,但他一定要拿到那柄剑。
欧阳断已经没有作乱的能力了,他只能帮助罗泣盗剑。
欧阳断道:“我敢。”
杜无刀笑道:“那你就去吧。”
欧阳断道:“我不去。”
杜无刀道:“你知道的,他说去,就要去。”
欧阳断道:“我不知道。”
杜无刀微笑道:“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
欧阳断道:“也罢。”
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说出的话全是和杜无刀所说相反。
可是你却看不出来,这个眼里无神的静坐在长凳上的人,竟然是一个压抑到极点后爆发的人。
欧阳断根本没有爆发的对象。
他这时候想起来了卖酒人,那是一个有着复仇情绪的人,而且也已经爆发出来。
可是欧阳断自己却并不能爆发,他甚至不能动。
一旦他动,他就死。
他不想在爆发之前死去,就好像在未绽放时枯萎一样。
换做别人,都会觉得难受。
他是少数克制了几十年的人:在饭馆里,他第一次切人肉的时候,就带着厌恶和恶心;罗泣让他在长安城大乱的时候,他也不敢屠杀活人,只是让他们跳进坑中,被活活饿死。
他做了几十年不想做的事情,却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杀人的武器。
而且现在,这把武器已经生锈了。
欧阳断竭力压制他自己,瘫软在长凳上。他正在对抗一种更加庞大的压力。
这压力来自于杜无刀。
现在,欧阳断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没有人知道杜无刀的真实实力,因为杜无刀根本不用武功杀人!
欧阳断的刀再快,也不如杜无刀快。
为何无刀?正是因为闯荡江湖,他根本用不上刀。
想让一个人死,也不见得非要用上刀,只用头脑就够了。
欧阳断要尽可能分心,他不能再专注于某一件事情上了,否则他的身体就要炸裂开来。
欧阳断厉声道:“那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你一样得不到那柄剑!”
杜无刀淡淡地道:“我是来找你的。”
他说话时候完全没有表情,只用一双大眼看着欧阳断。他人身材高大,骨架是平常人的两倍,只需要蹲下来,就和欧阳断一样高了。
欧阳断怒道:“你!”
杜无刀微笑道:“我。”
欧阳断叫道:“杜疯子!”
杜无刀并不气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流水一般柔和。
杜无刀道:“你还有一件事不知道。”
欧阳断也不想知道,可是他不能像从不笑一样挖去双眼便看不见东西—欧阳断已经没有割耳朵的勇气了。
杜无刀抓住欧阳断的双肩,身体随着欧阳断的颤动一起晃荡着。
他终于开口,浅淡地道:“他根本就没来。”杜无刀清楚,这个“他”字在别人耳朵里或许是其他人,但在欧阳断耳朵里,一定是指罗泣。
话音刚落,欧阳断的耳朵里便已流出了鲜血。
紧接着,七窍流血。
没人在意他到底听没听见,他是自断经脉而死的。
或许他真正想听到杜无刀的话,所以让耳朵的穴道最后才断裂。
杜无刀也不希望他能听到,可是他必须说出来。现在对于一个死人,那便只剩下同情和后悔了。
欧阳断瘫倒在长凳上,双耳流血,眼睛里的不再是虚无了,而是一种绝望的荼白色。
所有人—包括霍滔在内,他们仍然没有领略到杜无刀的刀法,却深知他的可怖了。
不过—杜无刀为什么会知道六凶人的作案手段?罗泣的行踪没人知晓,但杜无刀知道。
但是众高手都知道,杜无刀不会抢剑。
于是杜无刀也知道了这一点。
于是杜无刀又转身,这个高大的男人又背着他从来不用的琥珀刀回到了草丛里。
霍滔听声识人,当即便问道:“是杜先生吗?”
杜无刀停下。
面前这个端正坐在一团乱草里的男人,正是霍滔。
霍滔的个子并不高,身材枯瘦而矮,站起来也不过四尺,面色如青铜一般。
他的眉毛也细长之极,伸出脸的两侧,早已苍白。
这是一个从来不剪发的人,但是头发乾净,不带一缕尘。
霍滔最得意的武功是“盲指功”,他的指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准,而且还快。
他曾经在大海里漂泊了一整年,听声点水,点水之后便要抓住飞起的鱼。再到后来,他要求自己一指点死飞鱼,否则这一天之内,滴水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