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大雾笼罩下的阴谋(1 / 2)
顺着东山县城外的一条公路走下去,不消半个钟点就能见到一个叫王家宅的小村子。因为交通方便,王家宅的农民都搞点小生产。
这天早上,村东头的王老汉骑车进城去卖鸡。出了门碰上个大雾天,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王老汉骑了半里路,感到有些吃力,便从怀里掏出一支烟来。刚点着火,就听耳旁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他赶紧抬头,哎呀,不好了,一团黑呼呼的怪家伙正迎面扑来,说时迟,那时快,王老汉身子本能地朝右一歪,“扑通”人象只皮球,骨碌碌地滚下了路基。
这辆汽车是隔壁公社佳美服装厂的。车上的人见出了事,都慌作一团,赶紧跑下车来,七手八脚地把王老汉从水沟里扶上来。
“大爷,没摔伤吧?”“老大爷,没事吧?”王老汉失魂落魄地看了看汽车,又活动活动身子,还好,人没摔伤,扶起自行车看看,也没坏,刚想出口长气,突然他象疯子似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驾驶员,说:“好小子,你眼睛长到脊梁上去啦?你,你,嘿!我的鸡全完啦!”大家这才注意到那筐活蹦活跳的鸡已被压成了一堆肉酱。此刻,车上的那些人都大眼瞪小眼的,吓得谁也不敢吭声。为啥?开车的心虚呀。原来今天佳美服装厂的厂长有急事到市里去,偏巧驾驶员病了,他便让那位没有执照的实习生来开车,为了怕路上被交通警抓住,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谁知,躲过了交通民警,却又把人收了。厂长心想:无证开车,闹到交通队去是要受罚的。所以他赶紧过来打招呼:“老大爷,松手,松手,有话好说嘛,不就是一筐鸡嘛,我们赔给你就是了。”“赔鸡?这么简单,我心脏有毛病,刚才这一吓……”
厂长见老头要起无赖来,连忙从袋里掏出一叠钱,说:“别嚷了,给你两百元,不吃亏吧,不过这事你可不要再对外讲了。”王老汉见了钱,这才没了声音。他心里高兴啊:一筐鸡不过弄个百把来块钱,还要贴半天人工,今天一跤摔得值得啊!于是,他答应了厂长的要求,收了钱,就回家了。
王老汉的老伴早亡,膝下无子,长年和侄子王金住在一起。侄子对他并不热情,平时是进门无话,出门不管,可是今天王老汉回家后,想不到碰上了雾后出太阳,傍晚王金破天荒地买了一瓶“七宝大曲”,并把大伯请到上座。酒过三巡,王金开口了:“大伯,看您神色,今天卖鸡一定很顺手吧?”王老汉心里“格登”一下,立刻猜到侄子在打自己卖鸡钱的算盘,于是他的脸上立刻乌云密布,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唉,草绳拴豆腐——别提了,今天出门,被佳美服装厂的车撞啦。”王金眼一亮,赶紧又给大伯斟上酒:“那好呀,您老可算是撞上财神爷了,这事您可得好好地敲他们一记竹杠。”“好什么呀,”王老汉把头摇得象货郎鼓,“算我霉气,耳聋眼花的,自己糊里糊涂地朝车上撞,一筐鸡全成了肉酱。唉!只能打脱门牙朝肚里咽啊。”一番话说得王金的脸变了色,“啪”地扔下筷子。王老汉见这情景,忙说自己头疼,放下酒盅回隔壁房里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村西头的钱龙生来嘁王老汉去领饲料,敲了半天门,未见里面有声响,便对着王金家喊:“王金,你大伯怎么啦?”王金正在为昨晚的事气恼,听见钱龙生喊,便跑出来骂道:“死老头子,老酒吃饱了,到现在还挺尸呐,你用劲喊。”钱龙生又喊了几声,仍无动静,王金也觉得奇怪,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掏出钥匙将门打开,进屋一看,他整个身子就僵住了。怎么回事?原来王老汉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早已死了多时了。王金刚才嘴里一个劲地咒大伯死,现在大伯真死了,他倒没了主意,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这时,钱龙生围着死尸转转,好象很有经验地判断:“唔,一定是心肌梗塞。”王金皱皱眉头:“滚你娘的,装什么郎中,老头子心脏一直好好的。”钱龙生搔搔头皮:“那,那就死得怪了,一定是被人害的,咱们快去公安局报案吧。”王金一听,突然象想到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对了,昨天老头子说,地被佳美服装厂的汽车撞过,会不会……”钱龙生一听,连声附阳道:“那就对了,一定是撞成内伤了,我听人说过,有人得了内伤,白天好好的,可是一睡下去,阎王爷就找他去了。”王金听罢,哈哈大笑起来,掏出烟递给钱龙生一支,亲热地说:“龙生,你能说会道,怎么样,愿不愿意帮兄弟我一把啊?”钱龙生看着王金那张得意忘形的脸,说:“你小子吃错药了,大伯死了,你乐啥呀?”王金激动得眼睛都红了,他拍拍钱龙生的肩膀,说道:“现在你马上陪我到佳美服装厂去讨钱,就说他们的车把老头子撞死了。”钱龙生这才明白过来,骂道:“你这小子,谁会相信你的鬼话?”王金很有信心地说:“这事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出力,事成之后,咱们三七开。”钱龙生一听,拍拍胸脯说:“好,这蛊酒咱们算是喝定了。”
两人商量好对策. 一口气来到佳美服装厂。接待他们的正巧是那位厂长,一听说昨天撞的那个老头子死了,厂长慌得忙带人赶到王家宅,见王老汉直挺挺地死在那里,知道闯下了大祸。他吓得魂飞魄散,要紧象抬菩萨似地把王金他们请回厂里。
当下,厂长把厂里几个主要领导找来,又把事情的经过如实说了一遍,最后哭丧着脸说:“实习驾驶员无证开车,已经是理亏了,可是车子是我让他开的,现在又撞死了人,这官司我也跑不掉,我可是为大家才这么做的,你们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几个农村干部你看我,我看你,面对这个棘手的事,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厂长见大家不响,就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我看咱们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他们一些钱,求他们别说出去,这事眼下除了我们,就外面那两个人知道。这样大家都落个平安无事……”一席话说得育人点头,有人摇头。最后限于情面,终于一致决定:私了。这下子王金和钱龙生真是叫花子捡了个金元宝,他们在厂里美美地饱餐一顿,拿了作为赔偿费的两千元回去了。回去后,王金他们称王老汉是心肌梗塞,马上就将死尸火化了。
过了两天,县公安局收到一封匿名信,对王老汉的死表示怀疑。
人命关天,县公安局与刑侦科的邢队长亲自带人来到王家宅,可惜晚了一步,王老汉的尸体已经火化。问到王金,他说大伯是因心肌梗塞而死,天热怕死尸腐烂才急急火化了。公安局对王老汉的住宿进行搜查,但没有搜到任何有价值的物证,这案子成了一桩无头案。
邢队长是个干了三十年公安工作的老公安。他仔细地分析了王老汉生前的情况:王老汉自己做自己吃,手头并没有太多的积蓄,谋财害命不象;平时,王老汉虽爱贪点小便宜,但和三邻四舍并无大的矛盾,公报私仇也不象。要是说王老汉是心肌梗塞而死的.经过法院查询,王老汉的心脏一直较正常。现在最伤脑筋的是人已火化,身后又无任何证据,仅凭一封匿名信,又怎么能捕风提影地乱怀疑人呢?邢队长将档案小心地整理好,对助手们说:“这桩案子,我们要进行细致的调查工作,我想,王老汉如果是不正常死亡,那么罪犯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来的。”
再说佳美服装厂花钱买了个太平,只当这事就永远瞒过去了,谁想到没过几天,厂长竟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这样写着:
大雾天里,我亲眼见到你们的车撞死了王老汉。现在我手头正缺钱用,如果你们不想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的话,望能借个三五百的。后天清晨,放在城门外的垃圾箱内。要是不办,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厂长收到这封信,真是大吃一惊,事到如今,他头脑设慢地清醒了。回过头来看看,真是后悔不及。原指望花钱买个太平,可结果呢?糊里糊涂撞死了人,又糊里糊涂赔了钱,到头来还要被人逼着上贼船,再这样下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呢?厂领导们权衡再三,认为自己毕竟是社会主义企业,不能干那种偷偷摸摸的犯法事情,他们思想统一后,厂长便带着驾驶员到公安关投案。
那队长听罢厂长的自述,对王老汉的死因更加怀疑了。面对眼前这个糊涂厂长,免不了批评道:“你们的法制观念真是太薄弱了,死了人怎么能如此草率处理呢?”厂长羞得满脸通红,呐呐地说:“唉!我们怕出事后,企业要扣奖金,自己要受牵连……”邢队长神色严肃地说:“你们只想到奖金,万一王老汉的死有其他的原因,这给我们公安部门的侦破工作带来多大的困难!”厂长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吓得声音发颤地问:“我,我这下该怎么办呢?”刑队长起身给厂长倒了一杯水,劝他先冷静下来,这才缓缓地说道:“王老汉的死,眼下还不能主观下结论。但这封敲诈信,显然与王老汉的死有关,我看就这么办……”
俗话说:三朝雾露刮西风。这天清晨,冷冷清清的田野里慢慢走来一个捡破烂的,只见他戴着大口罩,一步三回头,两只藏在帽沿底下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到了城门外的垃圾箱边上,他向四下望了望,见左右确实无人,这才用竹扦在里面翻了几下,猛地将一只纸包勾进自己的筐里。他刚想转身走,邢队长带着助手从桥底下冒了出来,“不许动!”邢队长一把拉下那人脸上的口罩,一看,想不到竟是王老汉的侄子王金。
审讯室里,王金是竹简倒豆子,痛痛快快地作了交待。原来,那个大雾天,王金也一早就进城去了,他走到半路,正巧听见王老汉和汽车上的人说着话,因为雾大,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讲“不要再朝外讲”,所以那天晚上,他特地备了酒,想向老头讨几个钱用用。但是,王老头进而不谈,第二天又莫名其妙地死了。王金轻易地捞到了两千元,他估计服装厂和王老汉之间一定有一笔不可告人的交易,所以又写了这封敲诈信,准备再捞一把。邢队长听到这里,心中猛然一动,据佳美服装厂厂长说,他们曾经给过王老汉两百元钱,老汉放在一只黑皮夹里,但搜查时没见列那只皮夹。于是他问:“王金,你大伯的卖鸡饯和皮夹哪里去了?”王金搔搔头,回答说:“这事我也奇怪,大伯一死,我就想到那只皮夹。可是满屋子都翻遍了,就是没有。”邢队长心想:眼下王金的交待应该说是可以相信的。如果王老汉真是他害死的,那他就绝不可能再跳出来暴露一番。那么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呢?那二百元的卖鸡钱和匿名信之间有什么联系……邢队长狠狠地吸了口烟,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