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老袁家(2 / 2)
看着老袁是油盐不进,李春也就开门见山了:“我就直说了吧了,我想就凭你老袁的本事,不会看不出这些簋里有一个季先河的仿品吧。”
老袁的笑容忽然凝固在了脸上,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你们是什么人?”
李春一看有门,随即故作严肃地说道:“老袁,你不用紧张,我们是北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最近一直在调查一起文物失窃案。根据相关线索和群众举报,发现和你老袁还有些关联,希望你配合我们警方调查。”
老袁转头看了看张天顺,此时的张天顺睁目结舌了半天,这才有些胆怯地叫道:你们说是警察就是警察了,警官证给俺看看。”
李春没想到看上去傻了吧唧的张天顺竟然会问出这话,只能装模做样地在身上摸索了会儿:“今儿穿了便衣,证件没在身上,反正这次不是正式传讯,只是让你们配合调查,下次来再给你们出示吧。”
张天顺虽然不敢轻举妄动,但嘴却逐渐硬起来:“警察调查不出示警官证,我们有权不给予配合。”
老袁似乎被张天顺点醒:“不好意思二位警察同志,天顺说得对,就算你们是警察也该按着规矩做事。二位还是改日再来吧。”说完老袁欺近李春,拉扯起李春的袖子,就往门外拽。
李春没想到老袁会上来拉扯,一个不留心就被拉了个趔趄,顿时有些恼,刚想发作,却忽然觉得老袁在他手里悄悄塞了件东西。先是一愣,却看见老袁再跟他使眼色,于是会意,顺势退出屋子。临出门,还回头意味深长地瞟了张天顺一眼,这一样让战战兢兢的张天顺很不自在。
急急忙忙来到村口,那树下的老乡们依旧在喷空儿,见李春他们出来,都伸手打着招呼,就如同见到老朋友。李春一心念着那团东西没心情再去体会什么河南人民的热情,寻了处僻静的地方,这才打开手掌。这是一张被揉成团的十元人民币。打开人民币上面潦草地写着两个鬼画符样的字,看上去是急匆匆写就的,仔细辨认下来却是“救我”。
看着这两个字,李春知道老袁这是被人限制了自由。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符合逻辑,究竟是什么他一时又想不出。想回头跟人商量一下,却看见姬道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能唉了一声,跟姬道玄商量还不如找头水牛说。
姬道玄不认得纸上的简体草字,询问了李春,才知道其中的缘由。李春用力捋平纸币的皱褶,对折后随手放入裤袋,盘算着要不要去救老袁。从他的个性而言奉行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毕竟生意人重视的是性价比和回报率。可还没等他算明白,就看见姬道玄将手里的剑一挥,转身直接向村里走去。
李春赶紧问他要干吗。姬道玄头也不回地回了两个字:“救人。”
这货真他妈傻,李春心里骂着,有心不理他,却又不放心这傻货闹出人命来,只能紧随几步跟上去。
进了村子,老袁的铁匠铺大门敞开,走到门口姬道玄忽然挥手示意停下,侧身隐蔽在大门口的墙根外,探头往里看。铁匠铺的原本就逼仄的院子里,此时挤着好十几个汉子,大多撸起袖子拿着西瓜刀,看上去是在做着警戒。李春也隐着身子探头看,没发现张天顺和老袁,想必这两人还在屋里没出来,他大致数了数大概十二个左右,看着都是膀大腰圆,但一眼就能看出这几位也就是逞强斗狠的主,没什么真功夫,都不够姬道玄做下酒菜,只是不知道屋里的情况,也不好贸然行动。于是他凑近姬道玄而语几句,告诉姬道玄先暂时隐蔽,自己先去探探虚实,等他信号再行动。
接着他起身,大摇大摆地走进大门,对着这些汉子点着头。院里的人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就直接进来,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李春走到屋门口,才有人近身伸出胳膊他。李春笑盈盈地解释先前有东西落这儿了,这会儿是回来取的。“滚。”挡路的汉子低吼一声,根本就不理他,直接就把李春往外推。
李春来回挣扎着,眼睛却往屋里瞟,就见屋里的椅子上坐着个瘦猴一样的中年人,老袁则被粗麻绳五花大绑,歪在地上。
眼见李春耍赖,汉子有些恼火,吼了句“找死是吧。”举起拳头就向李春的面门砸过来。李春一缩脖子,躲过拳头,同时右手握拳直接击中汉子的脖子。那汉子闷哼一声一头栽倒没了意识。李春起身拉了拉衣角,整理了下衣服,回头对着汉子啐了一口:“敢让你李爷滚的你是第一个。”
院子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哇哇叫着一起向李春冲过来。看这阵势,李春知道自己应付不过来,闭上眼大叫:“二傻子,出手。”接着就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等他睁开眼,就看见姬道玄妥妥地抱着破剑站在院子中间瞅着他,那些刚刚凶神恶煞似的汉子都已经躺在地上,鬼哭狼嚎般地打着滚。
李春笑着对着姬道玄伸出大拇哥,转身进屋。先前坐在椅子上的瘦猴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了,只留下被绑着的老袁。李春蹲下身帮老袁解开绳子,四下看了看,也没瞧见张天顺的身影。李春想着这帮人溜了,后面不知道会不会有后援,十几个人姬道玄能应付,所谓猛虎难敌群狼,再来些人估计姬道玄也够呛。更何况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带着枪,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枪撂倒。不管怎么样,得先撤了再说。于是让姬道玄背起老袁,一路飞奔,跑回租住的民宿。
进了民宿,姬道玄将老袁放在长椅上,脸不红气不喘。李春取差点背过气去,一口气没叨上来,一个劲地咳嗽。老板娘见状,急忙端了杯水过来,老板则是帮着李春拍了几下背,李春这才顺过气来。
见李春缓过来,老板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老袁。老袁随即礼貌地挥手示意。一般情况下,做旅馆生意的都害怕客人搞些违法的事情受牵连,会多问些事情。好在老板夫妇认识老袁,看他那样子气定神闲的,不像是遇到什么事情,也就不再多问了。
三人进了屋子,李春让老板娘帮着端了些水果点心,然后关了门窗,这才坐到老袁面前。
李春盯着老袁的脸,久久不说话,倒让老袁感觉到不自在,眼神开始游移闪烁起来。这是一种攻心策略,先给对方以一定的心理压力,一旦对方心理防线全线破防,就不再会有隐瞒或者编造的可能。
看到老袁有些局促不安,李春知道时机到了,这才起身对着老袁摇摇手,拿起桌上一块豆糕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说说吧,别浪费我的时间。”
老袁抬头问李春是不是真警察,李春笑而不语,似乎给了老袁一个默认项。老袁这才松了口气,娓娓道来。
老袁早年曾经到驻马店跟着季先河学手艺。
季先河一直帮着公家做青铜器修复和仿制的工作,因为手艺高,在业界名声极大。跟他学手艺的人多了去了,可是最后坚持下来成为季先河入室弟子的只有四个人,分别是马遂芳,孙传祥,刘胜,最后一位就是老袁他自己。
季先河虽然手艺极好,做出的赝品可以以假乱真,但是坚持一个原则就是故意在成品中留下破绽,以区别于真品,避免赝品流入市场。这个原则季先河也不断灌输给四个徒弟,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不被金钱所诱惑。虽然师从季先河,季先河徒弟的名号虽然能够带了一些好机会,但并不代表可以快速致富。所以孙传祥没抵挡住诱惑私下里替人制作赝品贩卖,最终因为东窗事发进了局子,至今也没出来,自然也被逐出师门。
实力最强的刘胜则是因为铸模时的一场事故,双手被铜液烫坏而残疾,被迫放弃这个职业回乡种田,为这事季先河一直惋惜不已。
后来随着季先河年纪越来越大,不再亲手制作青铜器,生意也逐渐转给两个徒弟打理。虽然算是同门,马遂芳跟老袁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这也很好理解,毕竟季先河的手艺在业内几乎是独树一帜,没人有能望其项背。可是季先河之后留下的大旗只能由一个人去扛,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马遂芳和老袁也很自然地成了冤家。